鍾無豔看著涕淚橫流的夏夫人,有心想安慰她,可是她剛抬起手,卻又輕輕放了下來。不管怎麼樣,眼前的這個女人是要殺她的,她怎麼可以對一個要殺自己的人動情呢?是的,動情,她的確對這個女人動情了。
“別離開我,孩子……我的孩子……”夏夫人瘋狂地抱著鍾無豔,不肯鬆手,大聲哭喊著,“我的孩子……”
她不想鬆手,她再也不想讓自己的雙手鬆開。自己的女兒,在外麵流浪受苦了這麼多年,那麼那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呢?莫非,夏迎春才是二夫人的女兒?昔日,她生下女兒後,看了女兒一眼,可是因失血太多,便昏迷了過去。至於自己的女兒怎麼突然間變成了二夫人的女兒,夏夫人一無所知。
此時,夏夫人根本就沒有心情想那麼多,她隻想緊緊地抱著鍾無豔,再也不讓她從自己的身邊離開了。
“放開我!”鍾無豔被她抱的有些難受,她實在無法忍受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如此抱著自己。
她稍微一用力,夏夫人便被推開了,跌倒在地。身邊,便是那黑衣大漢的屍體。那黑衣大漢的鮮血,染紅了夏夫人那淡青色的紗衣。隻見她衣衫不整,頭發淩亂,渾身鮮血淋淋。她絕望地痛哭流涕,看上去和昔日那個端莊高貴的夏夫人格格不入。此時的她,倒像一個失了神誌的瘋女人。
夏夫人緩緩抬起頭來,烏黑的秀發遮住了她大半臉龐,一雙如水的眸子裏透出絕望的光芒。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伸向鍾無豔,似乎要將她給留住。
可是,鍾無豔無情地轉過身去,飄然而去。猶如一縷清風,來去無蹤。唯有那冰冷的空氣中,尚且有著淡淡的香氣。夏夫人的手中,空空的,唯有那冰冷的空氣。
“孩子,我的孩子……”夏夫人胡亂地爬了起來,衝向了外麵。
她拚命地奔跑著,可是漫山遍野中,哪裏還有鍾無豔的影子呢?唯有那連天的墳墓,還有萋萋芳草。
夕陽西下,殘陽似血,如血的晚霞飄浮在天邊,映的夏夫人那張臉格外蒼白。偶爾,還有幾聲烏鴉的慘叫聲,氣氛越發顯得蒼涼了。
夏夫人呼喚著,那淒愴的叫聲,久久在荒野中回蕩著,讓人聽了不禁暗自落淚。
此時,她不再是那個高貴無比的女人,她隻不過是一個想尋找自己孩子的普通女人。她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她的孩子卻又從她的眼前消失了。
豆大的汗珠,順著她那蒼白的臉龐,滾滾滑落,浸濕了那薄薄的青紗衣。
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股殷紅的鮮血,順著她那光潔的額頭,緩緩流下,倒為她憑添了幾分嫵媚的氣息。
“夫人!”老管家提著籃子買菜回來,一見到摔倒在地的夏夫人,不由的心中一緊。
他連忙扔下籃子,步履蹣跚奔了過去。
“夫人,您怎麼了?”他輕輕地扶起了夏夫人,隻見她渾身鮮血淋淋,臉色蒼白,目光迷離,緊張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誤以為夏夫人受了傷,可是粗略檢查了一下,發現那鮮血並不是她的,除了額頭上的傷,似乎並沒有什麼顯著傷痕。
“賤人,一定是那個賤人搞的鬼!”夏夫人的目光變得詭異起來,她雙手緊緊拉著老管家的手,有些神誌不清地說,“是她,是她偷天換日,用她的孽種換走了我的女兒!她想讓她的孽種享盡榮華富貴,然後讓我的女兒跟著她吃盡苦頭!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怪不得,怪不得她對離春一點都不好,怪不得我和迎春一點都不親……”
聽了這沒頭沒腦的一大串話,老管家糊塗了。
“夫人,您到底怎麼了?”他有些聽不大明白夏夫人話的意思,“這事和大小姐、二小姐有關嗎?”
其實二夫人對夏離春不好的事情,夏家上上下下人人皆知。而且,夏夫人和夏迎春又不親,這並不是什麼秘密。不過,從來沒有人懷疑過那對姐妹的身世,也不曾懷疑過。
“我要去找那個賤人,去當麵問清楚,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夏夫人的眼睛紅紅的,瘋狂地吼道,“她搶了我的丈夫,又要搶走我的女兒,她到底安的是什麼心?她覺得在夏家吃苦了,想報複我?可是沒有我的話,她憑什麼進夏家啊!”
“夫人,您冷靜一點。”老管家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能安慰道,“我扶您回去,先休息一會兒。不管怎麼樣,您的身子要緊。如果您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大小姐會擔心的。”
不提夏迎春則罷,一聽到她,夏夫人的情緒更加激動了。
“那個孽種不是我的女兒!”她雙手緊緊地拉著老管家的衣袖,瘋狂地吼道,“你聽明白了嗎?夏迎春那個紅杏出牆的賤人不是我的女兒,那樣無恥下流的女人,也隻有那個賤人才能生得出!離春才是我的女兒,鍾無豔才是我的女兒!太師臨終前隻知道鍾無豔是他的女兒,嗬嗬,卻想不到,她居然是我生的!是我生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