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阮府真正派人的時候,整個漱齋依舊不免被驚動了。看著前前後後推推擠擠湊熱鬧的人們,阿婉默著一張臉慢吞吞地爬上了馬車,身後是柳姨關切間落點依依不舍的神色。
誰也沒想到,區區一個漱齋送去的丫鬟,阮慕白回府後居然會親自派了馬車來迎接。
這不得不說是含點深意的。
阿婉靠在馬車裏隻感覺全身顛簸地難受,懶著身子接連換了幾個姿勢,才讓自己感覺稍稍舒適著點。她側著頭賴在車壁上,視線透過車窗落在外麵,一路過去漏入滿街囂鬧的景象,卻始終是一種有些迷離的神色,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馬車到了阮府後停下,門口早就有人在那裏侯著,見阿婉抱著行李下了車,就迎上一個人,卻也言簡意賅:“我是阮府的管家,姓蘇名哲。以後可以叫我‘蘇管事’。阿婉姑娘的事少爺已經吩咐過了,府裏也已經安排好住處,請跟我來吧。”
對於這樣好的“禮待”,阿婉不得不說是受寵若驚。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走進了阮府,她視線落在這人的背影上依舊不免好奇的。
其實她印象中,大宅子的管家沒有哪個不是兩鬢斑白的垂垂老者,老氣橫秋地在那裏一站,下人的一丁點小事也可以吹毛求疵地念叨半天。而這個蘇管事卻分明最多三十出頭的樣子,但看起來顯得很幹練,理應是已經磨練久了,所以周圍沉沉地澱下了一種氣度,讓人下意識地想退避三舍。
果然阮府裏也不乏怪人……阿婉心裏琢磨著,前頭領路的蘇哲卻忽然步子一停,於是她也隨著站立當場。不知為何,她感到蘇哲身邊一時有氣息顯然一沉——雖然,這個人的表情明明看不出分毫。
阿婉好奇,不由偷偷地把腦袋避開蘇哲的身子往前看了看。
前方一片園圃,色彩斑斕,天色旖旎之間愈發一片蔥蔥的景象。然比這些還愈發姹紫嫣紅的卻是滿眼鶯鶯燕燕的景象,一個個女子打扮地如花枝招展的蝴蝶,在園圃中作撲蝶狀,感覺煞是壯觀。看似錯亂無章,細看卻似是在跳著一支舞。
她們顯然是沒有留意到蘇哲的。阿婉想著,莫名有種看好戲的感覺。
“你們這是做什麼?”
聲色中無喜無怒,但那一個個原本招搖異常的輕盈身影,仿似一個個都僵持在了那裏。
“蘇……蘇管事?”周圍一靜間,裏頭有幾個聲音顯得竊竊的。
蘇哲深深地吸了口氣,似是想平複自己的心情,但每一個字落處都分外的沉重:“離紅,今天少爺並不會這麼早回來。”
“得,又白忙活了。”這時女人裏有一個分明泄氣的聲音響起,一個紅衣女子一屁股便坐在了一旁的一個石凳上,搖了搖手上的折扇,顯然方才的折騰也將她累得夠嗆。喃喃間,卻分明都是抱怨:“少爺倒也好,讓我們不遠萬裏都趕來了這人生地不熟的金陵,自己居然接連幾天都沒露過麵了。那漱齋有什麼好……那漱齋……”
說著,她已經發現了站在蘇哲身後的阿婉,明媚的眸裏閃過一絲詫異:“蘇管事,這個是?”
比起其他女子,她現在是極少數對蘇哲並不畏懼的人之一。
蘇哲聞言便淡淡地應了聲:“是漱齋裏送來的人。”
“難怪這幾日都不見少爺了,原來是找了個新寵。”被稱作“離紅”的紅衣女人揚眸在阿婉身上一番逡巡,微微眯長了眼,用扇子掩了嘴輕笑,“少爺的口味何時又變了呢?”竟是曖昧透骨的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