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昂並沒有在阿婉的房裏多留,就這樣把錦囊一交,然後施施然離開了。阿婉把錦囊揣在手裏感覺上麵依舊微微留有一點他的溫度,看了看,也就好好地收起。
到了第二天,果然有人來傳她。
阿婉一路走去,一邊走一邊琢磨著,看來阮慕白果然是要了她了,要不然今天柳姨不會是差人叫她去,而是直接告訴她不用打理東西,繼續在漱齋混著日子就好。
看來還真是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呀……阿婉不由沉沉地歎了口氣,一時也沒多看前頭的那個漸漸靠近的人影,就這樣沉沉地撞了上去。
“哎喲。”被一撞跌跌撞撞地後腿了幾步,阿婉就這樣一屁股徑直摔倒在了地上,卻聽到頭頂有人悶哼一聲。
這被撞的人倒似比她受的創傷更重了很多……阿婉揉著自己摔疼了的屁股罵罵咧咧地抬頭,一看眼前那人的模樣,頓時臉色一僵,腳軟之下居然也爬不起來了。
天,她撞誰不好,撞的居然是這整個金陵都沒什麼人敢惹的唐青墨?
一頓訓斥是免不了了……阿婉在心裏哀嚎。
唐青墨的臉色卻也比她好看不到哪裏去,旁邊的書童牢牢地把他扶住,上下左右細細地一翻探究,好像生怕哪裏被這樣一撞就撞壞了似的。
這個大少爺未免也太過金貴了吧,難道還是瓷做的不成?看在眼裏,阿婉終於忍不住心裏暗暗一翻白眼。
書童確定了自家少爺沒事,才擺起一張臭臉轉向阿婉,語調不善:“喂,你是哪個院子裏的丫鬟,毛手毛腳的,不想幹了嗎?”
其實要她去阮府,如果不是因為有那份賣身契在,她還真是有點不想幹了……
阿婉心裏一嘟囔,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拍去身上的灰,隻是低頭站在一邊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有一抹視線落在身上,感覺冰冰涼涼的,不用抬頭就知道是唐青墨。
其實這個唐三少的脾氣是真的不好,阿婉以前在漱齋裏也不乏遠遠看到過,每次見他都是冷著一張臉,偶爾笑起,也隻是漫不經心地微微扯起一絲唇角,弧度都是冰冷的,看在眼裏有種頗沉的感覺。這樣一來,感覺還不如不笑來得好些。
偏偏是這種男人,金陵的女人總要為之瘋狂。
阿婉一直感覺,如果不是這個世界瘋了,那就是她瘋了。因為她實在不明白這種冰山到底有什麼魅力可言,她隻知道如果讓她天天對著這樣一個人,倒不如一刀殺了她來得痛快。
正想著,忽然下頜一涼,有一支修指輕輕地托起,強讓她抬了頭。
起初隻是留意到那如脂皎潔通透的玉肌,那皮膚好地讓任何女人都難免憤恨,但是再看到那雙深凝空靈的眸時,阿婉終於不由地一愣神,感覺當真整個人都要沉淪進去。
他的眼,太深了。
唐青墨看著阿婉,眉心微微一顰,想了想,問:“我們見過?”
阿婉默然。雖然她的確不是什麼如花似玉的姿色,但好歹兩天前才見過而且專門問過她的名字,還不至於叫人容易遺忘到這地步吧。
旁邊的書童看了看她的模樣,湊到唐青墨耳邊提醒說:“是前天的那個丫鬟。”
“哦,記得叫‘阿婉’?”唐青墨手上的力道一鬆,讓阿婉感覺整個人頓時疏了下來。他的雙唇微微一抿:“柳姨是要把你送去阮府。”
他的這種語調很奇怪,是陳述,感覺意猶未盡;但如果是疑問,但分明是肯定的語調。
於是阿婉再次啞然。
“我們以後還會見麵的。”唐青墨這樣說著,忽然胸腔微微起伏,旁邊的書童慌忙遞上一塊錦帕,他捂著嘴輕咳了幾聲。
咳過後收入袖中,雖然是很利落嫻熟的動作,但阿婉依稀間還是看到了錦帕上麵的那一點餘紅。
早聽聞唐三少的身體不好,但沒想到居然是肺癆?看著那個掩住錦帕的袖子,阿婉竟不覺感到有些惋惜。
“你可以走了。”不知為什麼,唐青墨的語調忽然冰了下來,剛剛的咳嗽過後,聲腺微微顯得有些沙。
阿婉不解地抬頭,剛好對上那抹視線,卻裏麵透一點冰涼,直直刺進了身體一般居然讓她全身一僵。然後他一轉身走開,書童跟在身後亦步亦趨,還不免回頭瞪上她幾眼。
看來是自己剛才盯著他袖子看的神色被發現了。
原來這人不喜歡人家知道他的病況啊……阿婉揉了揉頭上的發線,忽然感覺,其實“以後還會再見麵”這句話著實不是什麼好話,這個人明顯也是個麻煩的人啊。她分明是最怕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