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念一動,抬頭看著他笑:“你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是猜得到。”
“猜到什麼?”
我湊到他耳邊,概括道:“我在清真寺學習的時候,認識了一些授課的阿訇。偶然的機會得知,其中有人與你爺爺是舊識,大概這幾日替我說了些好話。”
穆薩一怔,看著我:“怎麼說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頓了頓,又說,“雖然不知道,但也差不多猜得到。你的父輩主要是擔心信仰不合,不利於兩個人今後的生活,或者害怕周圍人的指指點點。有別人說明我的誠意,你的家人應該能夠放下一些對我的成見。”
“怪不得呢。”穆薩若有所思,“隻不過,他們也沒有說死。不阻攔,但也沒說支持,可能是想再觀察一陣。”
我渾不介意,仍然喜笑顏開:“隻要願意給時間,就是退了一大步。”我雙手扶住穆薩的肩,“勝利在望,對不對?”
瞧著我笑著的模樣,穆薩的唇角也揚起了弧度:“說得對,有機會就好。Cece,我相信你對真主的虔誠。”
我的笑容僵了一秒,很快又恢複常態。我不相信自己對真主的虔誠,但是,我相信自己對愛的忠誠。
喉嚨有些癢痛,穆薩去廚房倒了杯熱水,用礦泉水兌成溫的,遞給我:“其實,我今天來,還有一個消息要帶給你。”
我含了一口水,透過玻璃杯困惑看他:“嗯?”
穆薩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我父親,想見你了。”
我幾乎快被含著的那口水嗆住:“這麼關鍵的消息,你剛才怎麼不早說?”
他低低地笑:“之前猶豫著,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因為我也猜不透他們的想法。可聽你這麼一說,我覺得或許真不是壞事,起碼是個機會。你願意見嗎?”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得見,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話畢,我和穆薩相視一笑,彼此都放鬆下來。他把我抱起,放在他的腿上,傾過身來細細碎碎地吻我,吻了很久才離開,借著薄暮的日光,他自下而上地凝視著我的臉,憂鬱的目光終於煥發出神彩,連日的疲憊,也盡數散去。
經過穆薩在中間傳遞消息,我和他的家人約好周六見麵。
而這一次,地點是穆薩父母的家。
之前一直惴惴不安,臨到門口,我反倒不緊張了。當我想到自己已是盡力而為,一切便都坦然起來。我不該害怕,這份感情,已經讓我什麼都不怕了。
快樂的時候,我竭盡全力地快樂,縱然未來並不明晰;痛苦的時候,我會想,痛得越多,愛得越多,美麗和傷害往往都是共存而生,便也不畏痛苦了。如此,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穆薩的母親,我們之前已經見過;對於他的父親,在之前的婚禮上也有一麵之緣,印象中是個極其嚴肅的人,近距離看了才發覺,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巍峨。
大概是電視上刑偵審訊留下的印象,進門之前,我本以為會是審問一般的氛圍。可是進了屋才發現,家裏一派和睦的氛圍。他們甚至做好了豐盛的午飯,這令我受寵若驚。但後來想想,確實應該如此,他們是見兒子的心上人,又不是見犯人。無論喜歡不喜歡,禮節上都是尊重的,更何況有白哈阿訇和穆薩母親幫忙在前,印象不至於太壞。
這頓飯,比我想象中平靜。大多數時候,都是穆薩母親在同我念叨著。我已經比上次學了更多阿拉伯語,半懂半猜,知曉個模糊的意思,氛圍倒也不沉滯。而穆薩父親大多數時間沉默,或是偶爾同穆薩說幾語,並沒有審問我的意思。直到飯局接近末梢,他才咳嗽了兩聲,徐徐開口:“你叫做Cece,是吧?”
他的聲音很平靜,我點了點頭,說是。
“我們的想法,穆薩大概告訴你了吧?”他慢慢地說,仿佛在確認我聽得清楚,“之前不見你,是不清楚你的情況。但是,聽了白哈阿訇,以及他所在清真寺的其他阿訇的話以後,我們也不想強行攔著了。但是,你還需要繼續學習。”
除了白哈阿訇,還有別的阿訇?我心裏的喜悅已經沸騰,抬眼看看穆薩,也是滿眼激動的光。強行按捺下興奮,我微微頷首,謙順地說:“當然會的,我還有許多不足,一定虛心認真。”
穆薩父親依然穩重,沒有流露過多情緒。靜了靜,目光看向穆薩,突然話鋒一轉,語氣認真地說:“不過,在這期間,穆薩,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