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萌堂:“嗨,老三,你去吧!”穎宇向外走去,白萌堂仍兩眼盯著白紙。瞥見白文氏已來到案前,便道:“坐吧。”白文氏坐到一張小凳上。
白萌堂:“你說過這官司有理也說不清,那你說該怎麼辦?”
白文氏:“找詹王府講和。”
白萌堂猛抬頭望著白文氏,白文氏平靜地望著白萌堂。
“這麼說你全對了,當初你勸我居家過日子以息事寧人為好。”
“我今兒還是這句話。”
白萌堂又回頭望著白紙,忽然拿起筆在紙上寫起來。白文氏注視著,候白萌堂收筆,紙上竟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忍”字。寫罷,白萌堂把筆一扔,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
白文氏點了點頭:“老爺子,忍了吧!”
白萌堂仍閉著眼說:“向詹府低這個頭,我死不瞑目。”
白文氏:“講和之事叫您去辦,當然不合適。我去!我們小輩兒的無所謂臉麵不勝麵。詹王爺是個大孝子,我去求求老福晉,也許還有緩。”
白萌堂:“他要不依不饒呢?”
白文氏:“那也無所謂,還有關家,關老爺子和刑部的譚大人是同榜同年。”
白萌堂傷心地搖了搖頭:“咱們怎麼走到這麼一條絕路上來了,是我把這仇結得太深了,我料你一件也辦不成!”
“一次辦不成,兩次,仇是結的,也就能解得開。”
“這哥兒仁是沒一個能辦事的,事到臨頭倒要你去拋頭露麵,要不是為了老大,我寧可上刀山,下油鍋!”白萌堂突然拿起筆在紙上亂塗亂畫,“忍”字被塗得一塌糊塗。
白文氏充滿同情地望著白萌堂。
詹王府。
狗寶趕著詹王爺賠的那輛華麗馬車在門口停下,白文氏下了車。
白文氏走進門,安福一見大吃一驚:“這不是白家二奶奶嗎?”
白文氏:“安總管,我要見老福晉。”
安福警惕地望著白文氏:“這……可不行。”
“安爺,揚手不打笑臉兒人,我是來給老福晉請安的,千萬別多心!”
“哪裏,哪裏。不過,您找老福晉沒用,那事兒她老人家根本不知道。”
“誤會了不是,我不是為那事兒來的,一是請安,二是……您看。”白文氏指了指門外停的馬車,“我把你們的馬車,給王爺還回來了,哪兒有叫王爺賠車的道理。”
安福忙向外看,隻見馬車停在門外,大喜過望,滿臉堆笑:“好好好!您跟我來。”
安福轉身帶路,白文氏忙跟著走了進去。
詹王府老福晉房偏廳。
老福晉歪在臥榻上,白文氏站在榻前行了個蹲兒安。
老福晉:“免了免了,快坐下,好些日子不見你來了。”
“可不是,一晃兒七八年了,還是在藥行會館唱堂戲的時候您去過一趟,我還給您捶腿呢。”
“記得,記得!你來有什麼事兒吧?說,我給你辦。”
安福仍有些不安地望著白文氏。
“喲,沒事就不興來看看您?想您啦!您氣色真好。”
安福鬆了口氣退了下去。
老福晉十分高興:“好好好,你坐近點兒,我好好看看你。”白文氏坐到臥榻旁。
“家裏人都好?”
“好,都問您好呢!”
“你們大爺好嗎?”
“好,他還特意問您好呐。”
“我就信得過你們大爺,醫術好,人也好,我的病經他一看,不出二天準好,他怎麼老不來了?”
“瞎忙,家裏、櫃上、宮裏的瞎忙。”白文氏從抽口裏拿出一長條錦緞企,“老福晉您看,前兒個我得了一個好物件兒,自己不敢用,想來想去這個隻有老福晉才配用。”說著將盒子遞過去,“還是孝敬了您吧。”
老福晉接過盤子打開:“瞧瞧是什麼稀罕物。”
盒子裏一對簪子,一支翡翠,一支白玉。
老福晉:“這可不敢當,太貴重了。”
白文氏:“您這貴重的人兒才配這貴重的物兒。”
老福晉笑了:“真會說話,收下了,收下了。今兒在我這兒吃飯,英子!快去把哈密瓜拿來,叫二奶奶嚐嚐。”英子忙走升。
詹王府大門口。
詹王爺下了車走上台階。
車老四忙迎出接過馬鞭子,詹王爺忽然發現了停在門口一側的馬車,奇怪道:“那不是咱們賠給白家的那輛車麼?”
車老四:“是白家二奶奶來了。”
詹王爺把眼一瞪:“她來幹什麼?”
“說是來給老福晉請安。”
“人呢?”
“在老福晉那兒聊天兒呢。”
詹王爺突然掄圓了胳膊扇了車老四一個耳光,五大三粗的車老四一動沒動。
詹王爺大怒:“混賬!混賬!你這個吃貨!吃得像豬!腦子也像豬!”
車老四:“不是我叫進去的……”
望著詹王爺大步向裏走去,車老四摸了摸瞼:“這一巴拿挨得這叫冤!”
詹王府老福晉房偏廳。
白文氏正在吃哈密瓜。
老福晉:“這是新疆給老佛爺進頁的。別人來了,我還舍不得叫他們吃!”
“您也吃一塊。”
“我吃得夠不夠的了,走的時候帶倆回去。”
“哪兒有連吃帶拿的!”
詹王爺大步走進屋,目光銳利地掃視了一下屋裏,發現了白文氏。白文氏忙站起請了個蹲兒安:“王爺吉祥。”
詹王爺沒有理睬,叫了聲“額娘”,注意地看了一眼老福晉,奇怪地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老福晉:“回來了。今兒我把二奶奶留下吃晚飯,你去吩咐一聲,叫新來的廚子做個抓羊肉。”
詹王爺沒有回答,卻疑惑地望著白文氏。
白文氏客氣地:“別太麻煩了。”
“額娘,今兒不行了,白宅來了人,說有急事訪二奶奶回去呢。”
“你瞧,這麼不巧。”老福晉非常遺憾。
“那我就回去了,改日再來吃您府上的抓羊肉。”白文氏心領神會地一笑,請了個安後往外走。
老福晉:“那我就不留你了,帶上兩個哈密瓜。”
屋門口,詹王爺往旁邊一讓,白文氏先出了門,詹王爺忙跟了出去。
他們走向垂花門,一個丫頭抱著倆哈密瓜緊跟著。詹王爺回頭一見大怒,連聲喝道:“去去去!”丫頭嚇得忙抱著瓜跑了。白文氏站住微笑地看著詹王爺。
“你都跟老福晉說了些什麼?”詹王爺問。
“給老福晉請安!”
“你知道不知道她年紀大了,不能叫她知道……”
白文氏打斷詹王爺的話:“王爺!這點兒道理我能不懂麼?您去問問,我什麼都沒說。”
“你打的什麼主意?”
“王爺,您心裏最清楚嬪主子歸天,跟我們家大爺沒關係。”
“那又怎麼樣?”
“咱們兩家本無仇怨,老福晉至今還念我們大爺的好處。”
“是你們白家不仁不義。”
“王爺,我把馬車給您送回來了,請您收下,您不要傷了老福晉的心!”說完,白文氏轉身出了垂花門。詹王爺不解地望著白文氏,跟著也追了出去。
詹王府大門口。
車老四與七八個兵了圍在門口,白文氏走了過來,車老四等讓了一條路,白文氏出了門口,剛要下台階,往前一望霎時驚住了。
送回來的車已被砸爛,馬也被殺了。
白文氏慢慢轉回頭看車老四,狗寶慌忙跑了過來。
車老四等氣勢洶洶地望著。詹王爺走來,人們靠邊站去,詹王爺看了看馬車,扭頭不滿地看著車老四,車老四惶恐地看著詹王爺。
白文氏慢慢走下台階,又轉回身看著有些慌亂的詹王爺,平靜道:“王爺,這馬車,您就算是收下了。”
白文氏微微向詹王爺鞠了一躬,轉身而走,狗寶追了上去。
詹王爺心緒複雜地望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
白文氏走得很快,狗寶緊跟在一旁:“二奶奶,您找個地方歇會兒!我去給您要輛車。”
白文氏沒有理睬,依然快步向前走去。
關府門口。
關少沂正在上馬車。
“關大爺!”白文氏走過去,誠懇地叫道。
“幹什麼?”剛坐上馬車的關少沂,頗覺意外地望著白文氏。
“我們家老大的事兒想必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麼樣?”
“我特意來求你,令尊大人是翰林院的編修,與刑部的譚大人是同榜同年,能不能幫忙疏通一下?”
“笑話!你還有臉來求我爸爸?明人不做暗事,看見了嗎?”關少沂冷笑著掏出來一個奏折:“這道折子就是我爸爸寫的,寫的就是你們白家!告訴你,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白文氏急了:“關大爺,你不能是非不分下井投石,孩子的事,誰心裏也不好受。過去這麼多年了,這事兒也跟穎園無關,為什麼要把穎園往死路上推呢?”
關少沂狠狠道:“我就是要他死!走!”
趕車的一揚鞭,馬車突然啟動,白文氏忙閃到一邊,車子遠去了。
白文氏灰心喪氣地望著。
白宅花房。
白萌堂正與景琦掰腕子,景琦渾身扭來扭去地用力。白文氏站在一旁笑看著。
“怎麼樣?碰釘子了吧?!忍!忍!你忍他不忍!”白萌堂邊對白文氏說著話,邊把景琦摟在懷裏。
景琦:“接著掰!”
白文氏:“別鬧,大人說話呢!這隻能怪我無能。”
“不是你無能,世態炎涼,真出了事兒,雪中送炭的少,下井投石的可有得是!”
“心誠感動神與佛,我還要去。”
“你不許再去了。他們這是欺負我朝中無人,我就不服這口氣,跟他們打,我倒要著看他們怎麼把這黑的說成白的!”
突然,胡總管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老爺,他們去查封老號百草廳了!”
白萌堂一把推開景琦站了起來:“是哪兒的人?”
胡總管:“九門提督府的人,有榮大人的手諭!”
白萌堂、白文氏相顧大驚。
百草廳門口。
門外,趙五爺、二頭兒、華大夫和夥計們站了一片,兵勇們在七手八腳地貼封條。
白萌堂、穎軒、胡總管等眼睜睜地望著。
白宅門口。
十二名兵勇持著刀跑過大門。
景琦好奇地跑了出來,一進門道被秉寬一把拉住,拖進了門房。
戈什哈米順走進了大門。
秉寬、景琦趴在門窗上向外張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