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少沂:"這孩子怎麼摔死的,是為了逗你們家的孩子玩兒,這也是想不到的嗎?"
白萌堂一愣,扭頭看穎宇。
穎宇連忙避開了他的目光。活屏後麵白文氏正抱著景琦站在那兒聽。
白萌堂又道:"你心裏難受,我心裏也不好受,好好的孩子弄成這樣,你叫我怎麼辦?"
關少沂咬牙切齒地道:"一命抵一命!"
白文氏大驚。白萌堂也很是意外,驚愣地望著關少沂:"難道你還要把我們家的景琦也摔死麼!"
夫少沂:"欠債的還錢,殺人的償命!"
目萌黨:"咱們兩家還是親家吧?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
夫少沂:"什麼親家!打今兒起我不再認你這門親家!"
雅萍忽然站起來喃喃地:"一命抵一命,一命抵一命……"
白萌堂:"快把她攙出去!"
穎宇忙起身將雅萍扶出了敞廳。"
白萌堂:"關少沂,認不認親家隨你,這事你想怎麼了結,我都依著你!"
關少沂:"我剛才不是說了!"
白萌堂:"你剛才……那叫什麼話,豈有此理……你不能……""關少沂!"一聲厲喝,使白萌黨和關少沂不禁回過頭來,隻見白文氏從活屏後抱著景琦走出,後麵跟著奶媽。
"既然你說一命抵一命,那好,我把孩子抱來了,隨你怎麼處置!"
白萌堂簡直懵了:"你來幹什麼!懂不懂規矩,回去!"
白文氏沒有動,卻將景琦遞給了奶媽,奶媽抱著孩子走到關少沂麵前,往他懷裏送去。
白文氏:"你忍心把這孩子也摔死,你就當我的麵兒摔吧!"
關少沂一下子僵住了,看了看孩子,又驚愕地抬起頭望白文氏。
白文氏出奇地平靜。
白萌堂緊張地看著他們,隻見奶媽將景琦塞到關少沂懷裏,關少沂趕忙接住。
關少沂低頭看景琦,兩臂有些發顫。孩子仰臉兒望著他,嗬嗬笑著,煞是可愛,看著看著,關少沂兩眼不禁湧出淚水;淚水掉在孩子的臉上。突然,關少沂把孩子塞到奶奶手裏轉身向敞廳外走去。
早在白文氏眼中滾動的淚水,一下子湧流出來。接著像泄了氣一樣,渾身癱軟坐到了椅子上。
白萌堂也向後一仰,無力地躺在椅上閉上了皈。
白宅大門口。
關少沂的馬車停在門口,雅萍跨坐在車邊上,穎宇在雅萍耳旁低聲說著什麼。
關少沂怒衝衝地走出大門,一見雅萍忙停住了步。
雅萍呆滯地坐在車上,兩眼望著地。穎宇不安地望著關少沂。
關少沂怒火中燒,衝下台階,走到車前一把抓住雅萍,狠狠將她拉下車甩出去。
雅萍踉踉蹌蹌摔倒在台階上。
白文氏、穎軒、白方氏、秉寬和胡總管等人急忙跑出圍住雅萍。
轉眼間關少沂的馬車急駛而去。
白文氏抱著雅萍大叫:"雅萍--雅萍--"
白宅。中午。
盛夏又來。這年的皇城格外燥熱,蟬聲更是讓人心煩。
送西瓜的把兩筐西瓜抬進大門,秉寬在指揮。
甬道上,已是童年的景琦和景怡、景雙、景泗、景武、景陸、玉芬等一幫孩子擠在金魚缸周圍.趴在缸沿兒上看金魚,一個個撅著屁股。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叫著:"我來!我來!""別瞎動!""給我!""你把魚都撐死了,別喂了!""瞧它往上漂嘿!"
遠遠的傳來白文氏叫聲:"景琦--景琦--"
景怡:"景琦,你媽叫你呢!"
景琦回頭大叫:"聽見了!"
景怡:"你還不快回家!"
景琦說了句:"沒事兒!"回頭繼續喂金魚。
白萌堂繞過活屏走進甬道,詫異地望著孩子們。孩子們沒有發覺有人來了,仍在吵吵著。白萌堂悄悄走到孩子們身後探身往魚缸裏看,孩子們仍未發覺。
幾隻死魚漂在水麵。
日萌堂大喝一聲:"幹什麼呢?"孩子們大驚,四散奔逃,隻有景琦未動。白萌堂看了看景琦又看魚缸。隻見死魚漂在水麵,一條條全翻著白肚。還有兩條金魚在遊。便問:"怎麼回事?你們幹什麼了?"
景琦舉了舉手,左手握成拳:"喂魚。"
白萌堂:"我看看,你喂什麼呢?"
景琦張開手,手裏是兩丸安宮牛黃和碎了的臘渣兒。
"你怎麼拿藥喂魚呀,是哪位大夫給魚看的病啊?!"白萌堂拿起藥看了看,一把揪住景琦的小辮兒大叫:"二奶奶!二奶奶!"
"來了!來了!"白文氏急忙跑出二房院門:"爸回來了。"
白萌堂一手揪著景琦的小辮兒一手指著魚缸:"瞧瞧你兒子幹的好事!"
白文氏到缸前一看,魚已全死。她驚訝地:"這是怎麼弄的?"
"怎麼弄的?問他,你瞧瞧這個。"白文氏接過白萌堂遞過來的藥看了看,抬起兩眼瞪著景琦,訓斥道:"你閑得難受是不是?!這丸藥從哪兒來的?"
景琦:"就在條案上的藥罐子裏拿的。"白文氏拉住景琦的胳膊往屁股上狠狠地打,直打得景琦轉圈兒。
"叫你淘氣!叫你淘氣!"景琦疼得直咧嘴,卻不哭也不叫。
穎園轉過活屏走來:"怎麼又打上了?爸!"
白萌堂:"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瞧瞧!"
穎園走到魚缸邊看:"喲,怎麼全死了?"
白萌堂:"拿兩丸安宮牛黃喂魚,那還有不死的!"
穎園:"你沒一天不惹事。你這是動了哪根兒筋了,怎麼想起喂魚來了?"
景琦:"爺爺一天沒回來,我怕把魚餓著。"
白萌堂:"這倒沒餓著,全撐死了。"
白文氏又打景琦:"你長點兒記性好不好,怎麼記吃不記打!"
白萌堂:"別打了,你打他他也不知道疼,也不知道哭,有什麼用?玩兒去吧!"
景琦如得了特赦令一樣,把白文氏的手一甩,一溜煙兒地跑了。
白萌堂轉向穎園:"宮裏邊兒誰病了?"
穎園:"後宮的一位嬪主子病了。"
"哪位嬪主子?"。
"詹王府的二格格。"
"要緊麼?"
"沒什麼大病,肝鬱不舒,純粹是氣的,不是老佛爺不待見她麼!"
"嘿嘿,宮裏的日子,還不如咱家裏舒坦呢。"
白方氏拉著哭哭咧咧的景武繞過活屏走來,一手拉著景琦。
白文氏忙上前問:"喲,哭什麼呀!"
白方氏:"還問呢?還不是你那寶貝兒子。"
景武:"景琦他打我!"
白萌堂不屑地:"景琦才五歲,你這麼大個子,他打得了你?"
白方氏指著景武脖子上的青紫傷痕:"您瞧瞧打的,二嫂,你兒子忒野,得管管!"
白文氏:"你說我少打地了麼,沒用啊。景琦!你過來。"
景琦順從地走到白文氏前,毫無懼怕地抬頭望著她。
白文氏氣道:"你今兒這一出兒一出兒的想氣死我是不是!"
"小孩子打個架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的,誰小時候不淘啊!我小時候比他還淘!"日萌堂走到景琦前蹲下身:"來!跟爺爺拚腕子。"景琦高興地用小手握住白萌堂的手。
"倆手!"景琦又搭上了一隻手用力掰,幾乎全身都壓上了。
白文氏充滿溫情地望著爺孫倆。
景琦用盡全身之力掰著,白萌堂忽然一翻腕將景琦掰倒,大笑道:"不行吧你?"
景琦大叫:"再來!"
白萌堂一把抱起景琦站起身,向上房院走去,邊走邊說:"什麼時候掰得過我,你就是小夥子嘍……"
白文氏、白方氏、穎園麵麵相覷。白方氏拉著景武憤憤地走向三房院。
白宅二房院北屋臥室。夜。
炕邊兒上,景琦已熟睡,白文氏趴在被窩兒裏兩時支著頭凝神地望著景琦。
白文氏:"你小時候是不是也特別淘?"
"去你的吧!我小時候可不淘。"趴在被窩兒裏抽旱煙袋的穎軒說。
"那你說這小子像誰?"白文氏問。
"你小時候準特淘!"
白文氏仍盯著熟睡的景琦道:"我個女孩子能淘到哪兒去?你說這孩子剛五歲,怎麼就淘出了圈兒?"
"明兒該清個先生教他認字了。"
"早點兒吧?太小了。"白文氏翻過身看著穎軒。
"我五歲能背三十多個秘方兒了。"
"有個先生管著,興許能好點兒?"
"誰知道!景武比他高半頭,愣讓景琦打得滿院子亂跑,這家夥可不好管。"
"睡吧!明兒一早家裏的女人們都得去藥房包藥,宮裏定了一批烏雞白鳳丸,催得挺緊的。"
北屋的燈滅了,院內一片寂靜。
白宅大門道。深夜。
黑黑的大門道裏,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敲門聲,門房裏的燈亮了。
"聽見了,聽見了,來啦,來--啦!"秉寬拖拉著鞋走出門房,手裏提著燈籠。
"誰呀?"說著將手中的燈籠插在門框上。
"我!魏鶴卿!"
"喲,魏大人!"秉寬忙下閂開門,"您怎麼這麼晚來呀!"
"宮裏出事兒了,我要見白老爺。"門還未打開,魏鶴卿即道出來意。
"太晚了,八成早睡了。"
"你去叫一聲,有急事兒!"
"哎呀,有什麼急事兒明兒不行,我可不敢去叫!"
"人命關天,你少羅嗦吧!"魏鶴卿焦急地徑自向裏走。
秉寬忙用上:"哎哎,我去回稟一聲。"魏鶴卿不理,大步走去,秉寬小跑著抄到前麵。
二人匆匆來到上房院門口,秉寬用力拍門。
"叫啊!"魏鶴卿心急火燎。
秉寬大叫:"老爺,老爺,魏大人來了,有急事兒。金花!快開門!"
"來了!來了!老爺早歇著了!"金花在裏頭應著。
白宅二房院北屋臥室。
穎軒、白文氏聽到破門聲都醒了。
白文氏:"喲,這麼晚了,誰呀?"
穎軒:"是敲上房院的門。"
"半夜二更的,什麼事啊?起來看看去!"
"管他呢,又不是找咱們。"
"你呀就是懶。"白文氏起身穿衣,下地。
"你呀!就操心的命。"
白宅上房院西客廳。
白萌堂和魏鶴卿都在屋中間站著。
白萌堂:"什麼時候死的?"
"酉時王刻。"
"今兒穎園還說她沒有什麼大病。"
"就是吃了大爺的藥以後死的!"
白萌堂一下子感到嚴重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穎園下錯了藥,把她害死了?!"
魏鶴卿:"我當然沒這意思。可你想想,宮裏的嬪主子出了這事兒,你們家老大逃得了幹係麼?!"
白萌堂傻了:"趕快想想轍吧。明兒一早肯定要傳老大進宮,攤上這種事兒,沒罪也得問死罪。秉寬,叫大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