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膽戰心驚的看著它——難道它能聽懂我的話?
隻是,恐懼的是我,難受的卻似乎是它。它又發出一聲嘶啞而壓抑的哀鳴,龐大的身體開始劇烈而難耐的顫抖,抓住我腰的爪子力氣逐漸加大。那原本明亮的獸眸,此時寫滿悲憤和瘋狂,是那樣無助和絕望。仿佛似乎下一秒,它就會按耐不住,強行將我撕咬吞噬。
不!我不想死。
神差鬼使的,我顫抖的伸手,摸上了那張猙獰而恐怖的獸臉。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摸它的臉,也許是因為它看起來很難受,讓我覺得安撫它,就是救自己。
手掌傳來它滾燙的溫度,我停住不動。它卻似乎吃了一驚,側了側臉,舌頭輕輕在我掌心舔了舔。它的舌頭也很燙,我的手卻很涼。是不是它喜歡這樣的觸碰?
我沿著它的臉,一點點的摸。它很快不再發抖了,原本昏沉的眸重新澄亮起來,定定的看著我,像人類一樣在打量我。
跟它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我鼓起勇氣,伏低身軀,慢慢貼近它的胸膛。
“別這樣好嗎?”我輕輕的、一下下拍著它堅硬得像是覆了一層鐵皮的胸口,“我真的很怕。”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它能聽懂我說的話。
它沒有一點動靜,但也不再嘶鳴,似乎平靜下來。
我稍微鬆了口氣。
“謝謝。”我說。忽然,下巴被它的爪子頂了起來,被迫直視著它的獸臉。
然後,我就聽到骨骼脆裂的聲音。我看到眼前的巨獸身體一點點縮小,變得修長,變得勻稱。它蜷縮著身體,它一直在嗚咽。
我呆呆的看著,連之前強烈的屈辱、憤怒和恐懼,都被暫時丟到一旁,心裏隻有震驚。
最後,他完全恢複了人形,修韌結實的身軀與我之前的記憶完全一致。隻有深邃的眼眸,隱隱有金黃色的光澤,就像兩盞柔和的燈,映照在黑暗裏。
我全身僵硬,他卻伸手抱住我,讓我枕在他的胳膊上。
他忽然說話了。
“我來自斯坦星球。四年後的今天,華遙,我來接你。”與在床上的強勢不同,他的嗓音很溫和低柔,帶著明顯的放鬆,就像安靜的水流淌過耳際。
斯坦星球?那是什麼?他是什麼?
為什麼他知道我的名字?
他繼續說:“地球的磁場環境不合適,飛船每次隻能停一天。那天你什麼都不必做,等我來接你。”
“為什麼是我?”我問。
我相信他是外星人,可為什麼是我?
他還是不理我,站起來,拿過床邊的衣服,一件件穿戴整齊,最後戴上了手套。我一直跪坐在床上,呆呆的看著他。
這時,他忽然伸手抓住我的臉,細密的吻輕輕落在我的唇上。我一動不動的承受著。過了一會兒他停下來,金黃的眼睛似乎正盯著我。
“很抱歉對你做了這些事。”他湊到我耳邊低聲說,“以後……我盡力彌補。”
我不知道要怎麼應對,這一切實在太荒謬。一個會變身為獸的男人強迫了我,然後說要彌補。
他鬆開我,走到之前的入口,不知做了什麼,門又打開了,光透了進來。這回,我有足夠的時間看清外麵的走道。那絕不是一條普通的走道,因為銀色的金屬鋪滿了牆麵、地板和天花板。一個跟正常人同樣高的機器人靜靜站在門邊,削瘦的金屬麵頰、赤紅的晶體雙眼,穿著灰色的軍裝,朝他行了個軍禮——機器人的手也是銀白色的。
“衛隊長,送她回家。”他對機器人說。
“是。”那個機器人答道。我看著它刀削斧鑿般的麵容,感覺呼吸都要停滯。
男人在跨出門口前,停住了腳步。
“會有士兵留下保護你。此外,我要求你的忠貞。可以辦到嗎?”他沒有回頭,還是看不到臉,我依然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模樣。但這次我看清了,他穿著淺灰色的軍裝,戴白色手套,肩膀很寬,腰身窄瘦,身體勻稱,雙腿筆直修長。
我隻想快點離開這裏,胡亂點頭。他沒有轉身,卻好像看到了,沉默的邁著大步離開。門在他身後關上,室內重新恢複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