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車嘩啦啦繞場一周,便在五頭“大力牛神”旁停了下來。黑鐵塔向正北王台遙遙一拱,又向各方位看台分別拱手做禮。突然,便聞校軍場響徹一個聲音:“步卒力士烏獲——!與五牛較力,慶賀巴蜀歸秦——!”這聲音不知從何處發出,竟如雷聲碾過天空,隆隆餘音竟是轟鳴不絕,直如天神在空中一般!“雷聲”碾過,全場突然爆發出又一陣山呼海嘯:“烏獲萬歲——!”“大秦萬歲——!”
歡呼聲平息,便見一個甲士百人隊開進場中,在戰車與大力牛神周圍散開站成了一個大圓圈。帶劍百夫長一揮令旗,便見戰車轅中的兩匹白馬便被卸下轡頭牽走,那輛鐵輪戰車便被粗大的鎖鏈牢牢固定在四根預先栽好的鐵樁上,惟獨留下那座黑鐵塔巋然矗立在戰車之上。百夫長令旗再劈,五頭秦川牛立即被牽到戰車周圍的五個方位,套上了特製的粗大皮繩亙頭,每個牛亙頭後的粗大皮繩都被拴在了黑鐵塔身上——兩手挽著兩根,兩腿拴著兩根,脖頸上還套了一根,這五個位置,正是五牛分屍的要害位置。縱是銅筋鐵骨,在五頭壯牛數萬斤巨力的瘋狂撕扯下,也隻能是粉身碎骨!驀然之間,張儀想到了被車裂的商鞅,一陣寒意中竟生出了一種荒誕離奇,恍惚間不知道身在何處了。
一陣尖銳的號角,一陣“哞——!”的牛吼,張儀驀然驚醒。隻見場中五條牛尾已經變成了五支狂舞的火把,黃牛吃疼發力,吐沫刨蹄,分向五方牛吼狂奔!再看那戰車上的黑鐵塔,卻是巋然不動,兀自發出咬牙切齒的嗬嗬聲。人山人海的校軍場,竟是靜得如同深山峽穀一般。突然,黑鐵塔一聲大吼,那領黑色鬥篷竟驟然鼓起,黑鐵塔竟宛如一隻釘在藍天的蒼鷹也似!幾乎就在倏忽之間,五頭壯碩的黃牛齊齊的慘吼了一聲,又齊齊的倒退幾步,竟是如五座小山一般,頹然倒地,激起了五團巨大的煙塵!
“五牛較力——!烏獲勝——!”雷鳴般的隆隆聲音又一次碾過全場。
“萬歲——!”“烏獲萬歲——!”“大秦萬歲——!”校軍場沸騰了!
這時,隆隆戰鼓又響,兩頭五彩斑斕的長鼻子怪獸踩著鼓點,竟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校軍場中央。“吔——!河象?”緋雲低低的驚叫了一聲,張儀仔細打量,五彩斑斕的怪物恰恰正是兩頭河象!河象是河內平原叢林中的大象,在魏韓兩國的大河平原上生息,比楚國嶺南的大象還要凶猛,尋常時刻,縱是十頭秦川牛也敵不得一頭河象!更要緊的是,河象極難馴化,除了魏國在吳起做上將軍時馴化過三十幾頭河象,組成過一支象軍外,戰國竟沒有一個邦國馴化出一頭河象。張儀一時竟是想不出,如此兩頭被裝扮得五彩斑斕的河象,卻是如何來的?
此時,那隆隆雷聲又碾過全場:“虎騎力士孟賁,出場——!”全場頓時山呼海嘯,萬歲之聲震耳欲聾!嬴華對著張儀耳朵喊了一句什麼,張儀竟是沒有聽清,隻好笑著搖搖頭往場中一指,示意嬴華隻管看完再說。
正在此時,一輛戰車轔轔飛進了校軍場,一出場便引得一片歡呼。張儀一眼看去,便知這是一輛特意打造的精鐵戰車,疾馳之中竟是鐵青色一團寒光!精鐵戰車由四馬駕拉,馬蹄如雷,車輪隆隆碾起一道粗大的煙塵,聲勢確實驚人。車上一員猛士,丈餘高身材,黑色鬥篷,本色鐵甲,連鬢絡腮大胡須,竟比方才那個烏獲更是粗壯威猛!青銅戰車駛過王台,車上猛士便發出雷鳴般呐喊:“大秦國萬歲——!”“秦王萬歲——!”張儀這才猛然醒悟,原來那碾過全場的隆隆雷聲,便是這個猛士的聲音,人有此聲,當真是匪夷所思!
驚訝之際,又一輛光華閃爍的戰車隆隆駛進。這卻是一輛青銅戰車,車上一人卻是黑色繡金鬥篷,一身青銅甲胄,頭盔上的銅矛竟足足有一尺長,一臉黃色蜷曲的連鬢絡腮大胡須,竟似北地胡人一般。飛動之中,青銅戰車、青銅甲胄、繡金鬥篷的光芒交織在一起,仿佛一座金光燦燦的天神,全場頓時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