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的資曆老,在朝中的影響力又極大,北宮烈能在單太後母子虎視眈眈的算計之下迅速的穩定朝綱站穩腳跟,姚閣老功不可沒。
單太後知道這老頭子難纏,但又不敢隨便留了把柄下來,便就看了床上的北宮烈一眼,然後歎了口氣道,“皇上這裏病著,見不得吵鬧,隻請姚閣老和三位內閣學士,再有左禦史進來吧!”
“是,太後!”那內侍領命出去,不多時外麵五個人就跟著走了進來。
當先一人,正是姚閣老。
老頭子如今已經七十二歲了,卻還是身康體健,山羊胡,國字臉,臉上雖然堆疊了皺紋不少,但看上去還是紅光滿麵,看上去還要活很久的樣子。
單太後隻要看到他心裏就會添堵,但她向來都端的住,麵上卻是半分跡象也不露。
“見過太後娘娘!”幾人上前行禮。
“唉,都免了了,皇上如今這個樣子,還講求什麼虛禮。”單太後道,麵色憂慮的歎息,說著就又扭頭去看床上的北宮烈。
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都是麵色憂慮。
姚閣老對劉院判問道:“皇上還要昏睡多久?幾時能夠清醒?”
“這——”劉院判一陣的尷尬,“皇上的病症十分特殊,下官醫術低微,暫時——”
劉院判是太醫院的第一把手,他有多少能耐,眾人都十分清楚,既然他說北宮烈的狀況不妙,那這情況真就堪憂了。
“姚老,這可如何是好?”胡大學士焦急問道。
北宮烈膝下無子,這要真的出點什麼事,後麵的事情可就不好操作了。
“皇上隻是昏睡而已,總有醒過來的時候。”姚閣老道,老頭子臉上倒是一片坦然,並不見怎樣的焦灼之色。
“是啊,皇上還年輕,這些年身子雖然偶有不適,又哪至於會有什麼閃失。”單太後也道,眼中關切的神色十分真摯,心裏同時卻在飛快的謀算著,一旦北宮烈就此駕崩,要用什麼方法才能穩住朝臣,讓所有人都能毫無怨言扶持北宮馳上位——
之前因為他選妃的事鬧了風波,再加上這一次他沒有容情,支持於是彈劾了自己的掛名嶽父展培,這段時間北宮馳和部分朝臣之間的關係並不十分和睦。
單太後那邊正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姚閣老已經又揪著劉院判問了一遍北宮烈的病情。
劉院判被他問的滿頭大汗,唯恐是要承擔責任,到了最後隻就一再強調:“皇上的脈象真的十分古怪,既不像是中毒也不像是生病,下官已經盡力了,閣老——”
“不是中毒也不是生病?”李大學士聽了半天,終於忍不住諷刺的冷笑出聲,“劉院判你掌管太醫院這麼多年,這樣的話虧得你好意思說出來。”
劉院判的老臉一紅,在場的其他太醫也都覺得沒麵子,神情不忿的就要開口爭辯。
劉院判連忙以一個眼神製止了眾人,欲言又止的猶豫了半天,還是先對著單太後跪下去磕了個頭道:“娘娘,皇上的病微臣的確是束手無策,陛下的病症著實怪異——恕微臣說句大不敬的話,陛下——他會不會是被什麼東西給衝撞了?”
所謂的衝撞也就是撞邪了!
話雖然隱晦,卻是犯了大忌諱了。
“滿口胡言!”單太後的目色一厲,胸口起伏的怒罵一聲,“自己無能,就該胡言亂語,來人——給哀家把這個信口雌黃擾亂人心的廢物拖下去,杖責五十趕出宮去。”
劉院判這把年紀了,杖責五十就等於是要了他的命了。
“娘娘——”劉院判嚇了個屁滾尿流,連忙叩頭請罪。
外麵有侍衛進來要拿人。
姚閣老等人都是擰眉沉思,誰也沒有製止的意思,然則變故突然,卻是一直守在北宮烈床邊的陸行一個箭步過來,橫臂將兩個侍衛隔開。
他的一貫都是張冷臉,對誰都不假辭色,此時對著單太後開口也隻是維持著禮節而已,“太後娘娘,皇上這一次病的的確蹊蹺,劉院判的話雖然有大不敬之嫌,但是這個時候也寧可信其有了,別的不提——不如還是傳召欽天監的人來瞧瞧看吧!”
欽天監曆朝曆代都有設置,和巫蠱邪術有本質上的區別。
如果北宮烈一直不醒,這個時候活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欽天監的人不是大夫,單太後自然不擔心他們能看出什麼來,隻是——
她的目光落在陸行臉上,雖然麵色如常,但心裏卻是痛恨的厲害。
陸行是北宮烈的心腹,北宮烈剛剛上位就以雷霆手段提拔他做了宮中禦林軍指揮使,當時禦林軍中的老牌們都欺他初來乍到,單太後是抱著看戲的態度等著他被擠兌走,不曾想短短三月的時間,陸行卻以各種鐵證將旗下死命副手三名撤職,另外一個背景最硬的是更莫名意外墜馬身亡了。
那個時候單太後才慌了,然則已經晚了,宮中禦林軍已經完全落入了北宮烈的掌握之中。
前朝一個老頑固的姚閣老,後宮又整個落入北宮烈之手,她被束手束腳,再難對北宮烈下手,所以一拖再拖,才設計了展歡雪的那條線。
這陸行本就是她的眼中釘,方才她一個人的時候陸行若說是要請欽天監,她勢必駁回,可是這人卻是狡猾的等著姚閣老等人在場才替。
“既然是這樣,那就快去吧!”心裏暗暗的壓下一口氣,單太後道。
內侍領命去了,不多時就把欽天監正使楊維帶了進來。
有人大致的將這裏的情況同他說了,他便掏出羅盤一本正經的擺弄了一陣,最後才道:“太後娘娘,陛下並非中邪,隻是近日來帝星黯淡,這是遇著他命裏的劫數了,必須想辦法化解,或許——還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