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交了卷子,她便踏步從翰林院而出,一切隻能聽天由命了。
腦海中閃過今日解的試題,倏然輕輕一笑,天晟帝能出這般試題,怕是另番考量,往年試題都是不以朝政為首選,即便如此,也是假借前人事跡來出的,這次的試題怕是另有封賞了。
往年秋闈過後便要經禮部翰林院同時批閱篩選,填榜傳臚,繼而分別給予舉名,再分配於各縣,各州,各府任職。
然而,今年卻是有所不同,天晟帝在填榜前就要了三甲試題而看,看後竟要求三甲進宮麵聖。
從看見那試題起,葉子夜就猜想到皇帝在今年的秋闈中是另有作為,可是猜想歸猜想,如果前三甲進不得,那麼自己也甭提進官場了。
出榜那天,元太師之子葉林不是意外的得了狀元,而榜眼與探花,亦是朝中大臣之子,葉子夜有些驚愣的看著那個出榜單,袖中雙拳卻是緊握不鬆。
這次秋闈,她隻得了個進士之名。久立於張榜處的身影搖搖欲墜,她苦笑,她滿心希望進官場尋仇人複仇,卻沒想,這第一步卻是難如登天,她該怎麼辦。
若是真這般安排,她葉子夜不服,不甘。
她垂首低看著腳下爬行而過的螞蟻,螻蟻尚且可以苟活於亂世,她葉子夜又何嚐不如一隻螞蟻了呢。
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見上皇帝一麵。
出榜次日,京都大街小巷便傳出了一則震驚滿京都的消息,就在昨日,天晟帝宣召了秋闈前三甲,當問及試題時,三甲話兒說得溜,竟是無端將卷上的文章背了出來,天晟帝當即麵色沉冷,竟將三甲遠調河州充當水務司。
這一則消息,倒是一時成了京都百姓的談資,更有傳言元太師還次日上朝時請罪卻是難得天晟帝一絲悔意,反倒是把葉林這個狀元郎降到了七品船舶督使,竟生生比榜眼探花還低。
葉子夜微笑,雙眼好笑的看著對坐繪聲繪色堪比茶樓酒館說書人的玉兒,手端著茶盞淺酌著,淡淡問道:“玉兒,你說皇上每月十五都會去護國寺進香祈福?”
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還不是沒有機會的。
“兩個月前,宮裏傳出消息,太後偶感風寒,臥病在床,皇上孝心可嘉,每月十五亦是會去的。”玉兒沉吟道,語氣中有絲絲不確定。
反正他去沒去,自己還是得去走一遭的。葉子夜將茶水喝盡,才起身上了床。
深夜的時候,葉子夜就簡單的整理了衣衫留了話給玉兒,就往著護國寺去。
這兩個月來,每逢十五,護國寺都是謝絕進香的,要想進去,她就必須先皇帝一步在那裏候著,她隻有這麼一次機會,是斷然不可以失敗的。
在裏麵吃了四頓素齋,葉子夜終於在十五午時等到了皇帝禦駕進香的消息。
當傳話的小和尚跑來叮囑他別亂跑的時候,葉子夜就耐不住了,趁他不備便打暈了他,穿著和尚的行頭大肆的在寺裏橫著走,偶爾遇到那些輩分稍高的方丈什麼的,她便舉著寬袖遮著自己的長發,貼著牆根走。
就這麼躲了過來,一路就行到了佛堂,她遠遠就看到那門外站著的禁軍,葉子夜定了定心,硬闖會被當成刺客,那麼她就堂堂正正的去見皇帝。
稍稍理了理有些亂的發髻,她一個昂頭挺胸,一步一步的靠近著。
“什麼人!”禁軍統領廉正一眼看到他,厲聲喝道,周身禁軍齊齊揮劍而出。
葉子夜雙目堅定,緩步湊上前,雙手握拳屈身,道:“秋闈進士欒青有急事求見皇上。”
她的聲音大得幾近響徹整個護國寺,廉正濃眉一沉,冷聲嗬斥:“皇上一國之君,豈是你這等草芥說見就能見的,來人,將他拿下。”
話落,數十禁軍齊齊揮劍而上,劍鋒直指那長廊紅瓦簷下雙膝跪地的人。
葉子夜美眸一冷,怒氣一漲,掌心拍地躍然而起,腳踩著禁軍人頭而過,揮拳就朝著廉正的麵門打了過去,雙目中升騰著,沸騰著的是這幾日來處處碰壁的烈焰。
她赤手空拳,這方廉正卻是毫不示弱,手握劍鞘的擋住她的攻擊,眸中淩厲之氣頓起,抽劍就朝著葉子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