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丞相走後,葉寧將對方招供的罪狀寫成折子,派人送進了皇宮。等楚天羽派人去相府抄家時,發現董丞相已經服毒自殺,董丞相有如此做法,葉寧並不意外。向董丞相問過話,葉寧直接放他離開。她之所以沒有殺他,不是她懷了仁慈之心。而是她知道此刻讓董丞相一無所有、臭名昭著地活著,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要痛苦百倍。像董丞相那般高傲有野心之人,如何能忍受得了此刻一敗塗地的境地。
她知道自己無需動手,楚天羽都不會讓董丞相好過。而且他泄露了烏蒙那麼多的秘密,烏蒙也絕不會饒了他。董丞相是腹背受敵。她要讓董丞相看盡別人如何唾棄他,讓他猶如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此刻,替葉家解決掉了一個仇人,葉寧卻沒有一絲開心的感覺。她的心情因為那個人的身份而變得無比沉痛。即便心痛如絞,但是她不是一個逃避的人,今晚她約了他在城郊的醉雲亭見麵。此刻她的步子邁得格外緩慢而沉重。
腦海裏總是不自覺地閃現出關於他的記憶。那個男子,溫雅如玉,機智過人,龍章鳳姿,如果他不是烏蒙的三皇子縱使她已與他割袍起義,在她的內心還是將他當做一個特殊的存在。可是,他是烏蒙的三皇子,而且還是宓妃的親生兒子,仇人的兒子,她如何還能坦然麵對於他?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她一定會親手殺了宓妃。而同樣的,他應該為了替他的母妃報仇,一定也會手刃於她。
突然,她覺得上天真的很殘忍,不,應該是一直都很殘忍,讓兩個原本相識相知的人,最終非得拚個你死我活!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的話,她真希望當初就刻意地和他保持距離,也不至於出現心有不忍的猶豫。
即便走得再慢,路總有走完的時候,看到前麵醉雲亭裏那抹清雅俊逸的背影,她的心口驀地一顫,做了一次深呼吸,又做了一次,接連吐納了三次,心中這才覺得安定一些。亭中的男子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徐然轉過身來。依然是熟悉的俊美容顏。隻見他眉若剔羽,斜飛入鬢,目似秋湖,煙雨迷蒙。一身月白錦袍,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得如夢如幻。
葉寧就定定地站在亭外,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四周沉寂著,隻有天上的冷月靜靜地觀望著他們二人。
“烏蒙的三皇子,真是幸會了。”葉寧咬了咬牙,強迫自己忽略掉內心的複雜掙紮,父仇家恨,她怎麼可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亭內的人聞言微微一愣,眸光閃動,聲音帶了一抹清冷,“葉大人這麼快就識破了本皇子的身份,真是不簡單呐!董丞相告訴你的吧。”
此刻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眼裏沒有以往半分的溫潤和情意,看得葉寧從眼裏痛到心裏。她突然覺得自己太過可笑,方才她一路上還在思忖著還要不要顧念以前的情分,如今看來她還是不夠狠心。當下,她心頭浮起一絲怒意,聲音變得冷漠疏離道:“我還是小看了三皇子,明知道我已經識破了你的身份,還不趕緊逃回烏蒙,竟然還趕來赴約。”
“一個你,本皇子還沒放在眼裏。”亭內的男子眉眼間攏著倨傲的神色,看得葉寧心裏紮痛。
此刻的她在他眼裏又算得了什麼?難道往日他對她的綿綿情意全是裝出來的?那當日自己中毒他為什麼還要拚死相救,甚至一起墜崖,投水追隨。難道這也是做戲?如果這些也是他偽裝出來的,那她不得不認了,這個男人的演技太高,高得足以撥亂了她的一顆心。
葉寧反唇相譏,“哦,三皇子五歲誦六甲,八歲觀百家,十二歲便能帶兵打仗,傳奇般的人物自然無需將我放在眼裏。”
“閑話不必多說。”亭內男子刷地從腰間拔出軟劍,劍尖直指向葉寧,聲音冷凝如冰鐵,“今日來我是和你做個了斷,以後再無瓜葛。”
“好,很好。之前斷得是你們相識之誼,此時便斷了兩國之仇。”玉齒狠狠咬住唇瓣,手腳有些冰涼,她不知道這個男人絕情起來竟會如此,或者說他一直如此,隻是自己沒有看透他而已。
葉寧從腰間抽出一把作為裝飾腰帶的軟件,“今日我倒要好好領教下三皇子的絕學。”說著,一抖軟劍,挽起一朵燦爛的劍花,竟是搶攻而上。
亭中的男子也是毫不客氣,後發先製,一把飛劍連同人化作一道白練急急向葉寧刺去。兩個瞬間鬥在了一起。一個招式淩厲狠辣,一個招式靈動詭異。一個如猛虎出山迅捷不已,一個如蛟龍出水輕快飄渺。兩人越鬥越快,瞬間隻能隱隱看到飛起的衣袂和閃爍的劍光,端的是心驚無比。
葉寧卻是越打越心疑。之前在懸崖上她被蘇子謙抱著遭黑衣人圍攻,蘇子謙的武功她是見過的,剛柔相濟,內力充足,有開山劈石之。而此刻和她遊鬥的他,武功雖高,卻是劍法有些虛浮,內力不如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