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宮牆裏,我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素衣,頭發隨意地披散著,一步捱一步地跟在沐婷後麵。
到處都是一片燈火通明,偌大的皇宮裏,隻有我和沐婷兩個皇妃,所以無論走到哪裏都是冷冷清清的。
“其實,我很羨慕你的。世上最起碼有兩個男人,真心真意地愛著你,不像我,連自己丈夫的心都抓不住。如果我不是沐之垣的女兒,皇上一定不會接我進宮的吧。”
“你看你,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而我嫁於皇上這麼久了,肚子也一直沒動靜。我知道,他不願意讓我有他的孩子。人人都道帝王無情,皇上卻是最深情的一人,他將自己的情,完完整整地給了你,即使你不想要,即使你心中另有所屬,即使你現在恨他,但他還是無怨無悔地愛著你。你不覺得這也是一種另類的幸福嗎?”
“這些話,並非皇上讓我說的。他也三番五次告誡我,讓我不要告誡你,但是,我看他每日那麼痛苦,除了在禦書房批閱奏章,閑下來的時候便會靜靜地發呆,像你一樣。其實我明白,他也很矛盾,他知道你恨他,他也想說服自己放你走,但是,他做不到,他不想再過那種沒有你在身邊的日子,更不想你跟別的男人走。”
沐婷又靜靜地給我說了許多關於楊玥的話,我不知道她的目的,聽她的話,仿佛是在給楊玥抱不平。
但我始終沒有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我堅定地跟著自己愛的人,有什麼錯?難道就因為他是皇帝,我就理所當然地應該屈服嗎?
不,那不是我的性格。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有些不耐地說道。
“好好待他吧。你如此做,對我們所有的人,都是折磨。皇上既然不肯放你走,你又何必非要選一條崎嶇難行的路來走呢?”
“好好待他?”我覺得這實在是天方夜譚,也是今生不可能的事,“以什麼身份?你知道嗎?我懷著別人的孩子,那個人還是楊玥同母異父的長兄!按輩分來說,楊玥都應該叫我一聲長嫂!你讓我好好待他!”
沐婷美麗的容顏在燈光下格外清麗無暇,她抿了抿唇,抬眸看我,“不要介意我說句實話。隻要皇上一天想不明白,一天不放你走,你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妃,你肚子裏的孩子,若是皇上喜歡,也會是名正言順的皇子。所以,從頭至尾,都不存在什麼別人的孩子,什麼長兄長嫂。你懂了?”
我衝過去抱住她的手,像即將溺水的人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幫幫我!幫我出宮,逃出去!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我走了,他的心思才會回到你身上我走了,他才不會一直忽略你!而我也會感激你一輩子的,啊?”
沐婷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我,“不行。不可以。我如果偷偷私放你出宮,皇上會殺了我的,沐氏一族也會大難臨頭。我不能用一族人的性命去換你的自由,以及我自己虛無縹緲的幸福。我從不認為自己在皇上心中有這樣的分量,我放走了他的最愛,他不但可以不計較,反而可以更加對我好。所以,孟芊遙,你再如此冥頑不化,將來你的至親,都會一個個離你而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說完,便拖著寬大的錦繡衣擺,一晃一晃地走遠了。
我獨自逛了一會兒,便又回到了朝露殿。
宮人都去休息了,隻有譚紫蓮猶如一尊神抱劍站在宮門等我。
我與她安靜對視,我不說話,她也不說話。
她平靜如水的眼眸中,我也看不懂她心底的色彩,更不清楚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楊玥之外,還有沒有對她意義非凡的人或事。
“你沒什麼想跟我說的麼?”
眸色微顫,回我一句:“你想讓我說什麼?”
“自從你被派到朝露殿後,你幾乎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你是整個皇宮裏,掩藏的最深的一個人。”
譚紫蓮聽我這麼說,居然破天荒地笑了,英氣勃發的眉眼中平添了些許柔色。我早就說過,她其實是個美人的。
“我隻是好奇,師兄可真的算不上什麼好人。皇上,也許也不能算是好人,但是,他絕對是一個好皇帝。前幾日,北方禦風江一帶,鬧了水災,許多災民無家可歸,無衣無食。他為了這件事,整整好幾日沒睡,不是召集大臣商議對策,便是仔細批閱整堆整堆的奏折,眼睛都熬紅了。你卻還在整日整日地跟他鬧別扭。”
我一時氣急,瞪眼懟了她一句:“他若是早些覺悟,放我走,我便不會跟他鬧別扭了。是我讓他欺騙喻飛影,挑撥我們之間關係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