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是什麼?”
“忘記過去不要緊,但不能忘記自己,不能忘了自己的初衷和選擇。否則若有一日,憶起往昔,發現自己眼前的一切,全部事與願違。屆時又該怎麼辦?”
他仿佛在我掌心塞了一個圓形的東西,又將我幾根手指蜷起,將那東西攥在掌心,“已經有兩個月了,如今物歸原主。好好保存它,日後會有用處。”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
剛欲離開的兩步一頓,我聽到笑聲輕起,“等你看清楚了夢中那個少年的樣子再說吧。”
真是怪人!他說的很多,的確直戳我的心底,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現在的處境,不得不重新認識身邊的人。誰對誰錯,不得而知。無論如何,我的記憶不在了,卻是實實在在的。我對小虎哥哥,徐大娘,乃至吳家村的人們,是真的比他要熟悉的多。在我麵前,他們所說,也都是一麵之詞。
信與不信,都不重要。記憶既然消失了,我就要自己找回來!
第二天正午時分,徐大娘居然買回兩條魚來。本來家裏吃魚都是很奢侈的,今日怎麼有些反常?
“阿竹!”是那個奇怪的人在揚聲喚我,“是我給她的錢,讓她買魚回來的。你做紅燒魚給我們吃好不好?”
還沒等我開口,桌案被猛地一拍,小虎哥哥急吼吼地將我一把拉過去,憤憤不平道:“你明明知道阿竹眼睛不好,怎麼還讓她給你做魚吃?有錢就可以隨便使喚人,戲耍人麼?我告訴你,休想!”
“虛人高聲。不用那麼大聲,我沒說讓阿竹自己做啊。阿竹,你在一邊指揮就好,我給你打下手。一會兒讓他們都嚐一嚐,他們從未吃過的味道。”
“你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麼藥?”
“我想證明,阿竹會做紅燒魚啊。你呢,跟她青梅竹馬這麼多年,連她會做紅燒魚都不知道麼?哈哈哈!”說完,便是猖狂至極的笑聲。
他走到我身邊,輕聲一笑:“走吧,阿竹。”
“嗯。我試試。”
說來也奇怪,提起紅燒魚,我好像真的有印象,甚至摸索著都可以自己簡單動手。我實在做不了的步驟便隻能讓他代勞,可即便這樣,我們兩個依然在廚房裏忙的不亦樂乎。那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輕鬆,快樂,沒有任何負累和猜忌。
這種感覺,讓人貪戀。
菜好,他夾起一塊,吹了吹,送到我的嘴裏,期待地問道:“味道怎麼樣?”
“嗯~火候好像大了點,不過味道剛剛好。”
“真是不好意思。你以前做這道紅燒魚的時候,我隻顧自己吃了,也沒看過一次你做。這次替你掌勺,自然會有些欠缺。”
說著,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我額頭上冒出的層層薄汗。
我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搖搖頭:“在灶台上出的汗,很髒的。”
他又是低低一笑:“你怎麼知道我怕髒?”
呃~我不知道啊。
他將魚端出,擺上餐桌,拍了拍手,揚聲一喚:“那個什麼小虎,你們可吃過這種做法的魚?”
久久無言。不單是小虎哥哥,連徐大娘都不說話了。
“你們怎麼了?”我搞不清狀況,小心翼翼的出聲問道。
“小虎啊,我們不如……”
“娘!阿竹在十五歲時進城去飯莊學過廚,您忘了?阿竹會做這些菜式有什麼稀奇的?她會的菜式多了,難道我們都要一一記住麼?說不定,那時,這個男人便盯上她了,也未可知!”
“真是好有道理,本公子竟無言以對了呢。既然如此,阿竹夢裏的少年你又如何解釋?你總會不想說,她夢裏的人,是你吧?”
“夢中之事,如何能當真?蠱惑人心,不懷好意!”
又是一陣沉寂,還有隱隱的……殺氣。
“本公子,從不喜多解釋什麼。如今這般,也已是極限了。若是,”我聽到骨節發出的哢哢聲響,心頭大驚,“萬不得已時,使用些手段也是有必要的。”
我疾走兩步擋在小虎哥哥麵前,即使眼睛看不到,卻依然可以讓自己看起來堅定沉穩,“不許你傷害小虎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眼睛看不到的眼睛,明明麵對這麼殺氣逼人的人,心頭卻沒有一絲懼意,有的隻有堅定。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傷害我。
果然,急躁危險的喘息聲漸漸平穩下來,“遙遙,我是答應過你不再殺人,但是,我不能忍受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你,奪走你。”
“我說了,我不是遙遙!我是阿竹!”我再次義正言辭的糾正他,無比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