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記憶中的路線還是摸到了櫃子中的傷藥,一轉身卻聽不到他的聲音,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
我一邊仔細的聽,一邊喊著:“你在哪兒?我找到藥了,可以給你包紮了。我看不到你,你說句話好不好?”
直到我感覺自己麵前淺淺地呼出一陣陣灼熱的氣息,打在我的額頭上,我才恍然驚覺,他就一動不動地站在我的麵前,甚至還一直在微微垂目注視著我。那距離甚至都超不過兩寸。
小虎哥哥都沒有離我這麼近過。
我後退一步,卻被他穩穩錮住了肩膀,想比我的驚慌,他似乎更加無措,極力控製什麼卻又不知進退。
“阿……阿竹,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明明……明明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原來他是感歎我的遭遇。我將他帶到床邊坐下,將藥塞給他,讓他自己上藥。
“我,眼睛不好,幫不了你。”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沒事。”
“嗯。”我摸著身後的一張椅子也坐下來,“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麼樣子的。一覺醒來,眼睛沒了,記憶也沒了。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什麼都是一片空白,什麼都得重來。大約兩個月之前,我跟著小虎哥哥上山采藥,不小心從半山滾落下來,傷到了後腦,醒來便看不到,也記不得了。身上的筋骨也受了很多傷,修養了很久才能下地走路。”
他就那麼靜靜地聽著,淡然開口:“既然,你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你為什麼還那麼相信小虎的話呢?”
“因為小虎哥哥對我好啊!”我下意識脫口而出,幾乎沒作任何思考,“因為他真正把我當一家人啊!我醒來這一個多月,他一直都很細心體貼的照顧我。雖然,我忘了以前的事情,也記不得自己的樣子,不知道自己的美醜,但有這樣一個人能夠全心全意的待我,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若是,他騙你呢?若是,他告訴你的一切,都是假的呢?”
“不會。”我再次脫口而出,“小虎哥哥不會騙我,即使有,他也是為了我好,卻總不會害我。”
他自嘲地冷笑一聲:“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你也有如此相信別人的時候,對於我而言,竟成了陌路人。難不成,真有因果循環?”
“公子,你的話,我聽不明白。”
久久沉默,他似乎在自己給傷口上藥,突然開口,“你幫我一下,我單手係不上繃帶。”
“好。”我點點頭,離開了椅子坐去床邊,溫熱的手掌再次扶了我一把,隻是一瞬我也不好太過計較。
我坐在他身邊,兩手幫他撐著繃帶,覺得挨得這麼近實在有些尷尬,便將頭偏到一邊,無聊的找些話題說:“你,身上的竹香,真好聞。”
本來馬上就要係好的繃帶,好像立時又鬆了。不知他又受到了什麼刺激,我感覺到他雙手有些顫顫地不穩,再次拾起散亂的繃帶再次係起。
掌心處仿佛被一滴灼熱的東西狠狠地燙了一下,引得我手掌一陣抽搐。我收回自己的手,將掌心的溫熱漸漸握緊,才漸漸明白。這居然,是他的淚。他不是男子嗎?他也許是覺得我眼睛看不到,才可以放肆的在我麵前無聲地落淚吧。一個人要經曆怎樣的痛苦和磨難,才能讓一人七尺男兒落下英雄淚?對他的好感,不知不覺又多了幾分。
他微整了自己的氣息,才又繼續開口道:“你可知,如今這世上,隻有一個人可以聞到我的身上的竹香。”
他是要向我傾訴什麼嗎?“可以冒昧地問一句,那人是誰嗎?”
“她是我見過的最特別最可愛最美的女子。她,亦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她也是這世上最傻的人,無論我怎樣傷她,她還是傻傻地守候在原地,等我回頭。她從來不要什麼回報,她曾說,隻要我好好活著,希望我一世無殤。就連這條命,都是她拿命換來的。”
“對不起,讓你想起傷心事了。”
他輕鬆地嗤笑出聲:“為何要抱歉?我沒有傷心啊。或許,老天是想再給我一次機會,已經把她送回我身邊了。”
“是麼?那就恭喜了。”
“唉?”他終於係好了繃帶,仿佛又將自己向我湊近了些,“你又為什麼能聞到我身上的味道?”
“我……我怎麼知道?”他不會覺得我就是他心中的那個人吧!
我趕緊向後坐了坐,離這個危險的人遠一些,揪著著自己的臉皮給他看:“喂!你好好看看,我可不是你的……那什麼人!”
又是慢條斯理的聲音傳來:“你都忘了以前的事情,又看不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又如何判斷自己是不是我的……那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