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無言,心底巨浪翻滾,已將我狼狽的重重淹沒。我不敢回頭,隻怕回頭一瞥之間,再無離開的勇氣。可,我不願許給他一個不確定的未來。那樣,對我們都是煎熬,不會幸福的。
“不知。……或許,有吧。楊玥,”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我覺得,我們更適合做朋友。你日後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你幫過我那麼多,我一定不會推辭的。”
金色的餘暉從窗口偷偷地鑽進來,洋洋灑灑的鋪滿了一地。淡黃色的錦袍輕輕的垂下我身邊,眼角微微回落,他淡然卻受傷的神色就那麼直直地衝擊著我的視覺神經,折磨著我本來就動蕩不安的心。
他麵前始終掛著溫潤謙和的笑,說著:“遙兒,世上若無喻飛影,你可會接受我?若,你從一開始便先遇到的是我,你可會將我填滿你的心,無人可替代?若,我願一直等下去,一直守著我對你的承諾,你可會有一天願回頭看我一眼?若,初遇那日,我沒有去向湖城太守求親,在那日便向你表明心意,你今日可會接受我?若,……”
“別說了。”他溫和無害的模樣一直都讓我不忍拒絕,不忍傷害,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執著呢?一個王爺,什麼樣的傾城女子不可得?他這一句一句的“若”,就像一把溫和無痛的刀子,逼得我退無可退。
淚眼盈盈的看著他,喉頭卻哽咽的難受,幾乎說不出話來:“為何?我的存在,不會對你有半分幫助的。”
“不需要。”他幾乎是瞬間脫口而出,“我記得曾明明白白的告訴過你,這一切隻因為,你便是你,獨一無二,無可替代。不錯,我娶沐婷的的確確是政治手段,是為了鞏固自己在朝堂的地位。對於你,我從未如此想過,對你,隻為一字,心。我的心告訴我,讓我這麼對你,隻有這樣,它才會舒服。”
他隻手附在心髒的位置上,麵色淒楚的像一片失了水分的落葉,皺皺巴巴的沒了神采。
窗外人影閃過,我和楊玥同時望去,一個麵色煞白的女子,無神的望著我們,眼眶紅紅的盈滿了傷痛無依的淚水。
忽而,一拂袖,便哭著跑遠了。
楊玥立時怔然無措的立在原地,我朝他揚了揚下巴:“還不快追?”
“遙兒,我……我……”
“不管你是否愛她,也不管你當初是源於什麼原因娶她,她總是一心一意為你,她也總是你的枕邊人。別辜負她。”
楊玥望了一眼窗外沐婷離去的方向,又低眉看我:“遙兒,等我回來,別走。”叮囑完這一句,便提著衣擺追出了門去。
對於一個深愛自己的女子,男人是最容易哄的。她愛你,便可以忽略甚至原諒你的一切過失。就像喻飛影,如果他願意跟我解釋,願意讓我為他分擔,我應該也沒有拒絕的力量。
可是,我們許是永遠也不會有那一天了。文舒,他戀了許久的女子,我隻是半路出來打短工的,事了了,也就自然沒有我的事了。自始至終,我不過一過客而已。
夜幕降臨,楊玥從沐婷房中疲累的出來,揉了揉兩鬢,似乎很傷神。
“睡著了?”
楊玥點點頭,語氣裏頗為無奈:“鬧了很久,累了,就睡著了。本王還得去批公文。”似又想起了什麼,抬頭看我,“你怎麼還不睡?”
“不想睡。我陪你去批公文吧。不會打擾你吧?”
楊玥麵上的倦色褪去了一半,眸色也變得明亮起來,“怎會?遙兒之意,求之不得。”
搖曳的燭光下,楊玥正襟危坐在桌案前,全神貫注的提筆批著每一份各地呈上的公文,眼瞼不時輕落,頭也跟著輕輕晃動,墨發如瀑的披在身後,一舉一動都充滿了男子的貴氣和魅力。
我一邊研磨,一邊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他。果然,我心裏暗暗感慨,這麼好看的容顏真是與喻飛影不分伯仲。所不同的是,喻飛影神韻在瀟灑飄逸狂傲不羈,楊玥的氣質則是莊重謙和溫潤有禮。
怪不得迷的沐婷不要不要的。可明明都是這麼好看的容顏,我怎麼就對楊玥沒有那種感覺呢?如果今天的事換成喻飛影的話,我肯定死活拉著他,不讓他去追其他的女人。對楊玥,我就僅僅希望他幸福,盡管是沒有我的幸福。
不過,時間一久,晚上研磨陪人寫字好無聊啊!我怎麼會腦子抽筋主動提出陪他批公文啊?真是想不通。
不自覺的便打了個哈欠。
楊玥駐筆,將筆搭在筆架上,低下腦袋看我,微微一笑:“遙兒,困了?若是累了,便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