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宇久久不言,靜靜思忖著其中的利害。
“若今日不拿下喻飛影,我們望霄必有大禍,也無法向主上交待。”歐陽宇又眾人之前,看向喻飛影,那雙瞳中盡是嘲諷,“喻飛影,你讓舒兒回來求解藥的做法實在太不明智。明心之毒,恐怕你也曾有耳聞吧?顧名思義,隻有心明澄靜之人,才能解了你這毒。此毒是我派百年鎮派之毒,至今無人可解。想必你也清楚這毒理吧。”
“少說廢話。本公子從未指使歐陽文舒回去向你討藥。你也太小瞧本公子了,此毒如何能牽製住我?若不信,大可上來試試。”喻飛影毒發的跡象似乎消失了,又如正常人一般的立於眾人前,衣袂青絲隨風輕輕蕩起。
我知道,這隻是一時的。他總是愛強撐,他也從未說過自己不行的話,他總是那般狂放不羈,又那樣耀眼奪目,似一顆懸於星河之中最閃亮的那顆,讓人仰望卻永遠觸摸不到。
眼看眾人又要動手,我衝到人前大喝一聲:“等等!我奉成王殿下之令,命爾等退回望霄山,並交出明心之毒的解藥。如有不從,一律按謀逆罪論處!”
我掏出金光閃閃的令牌示於眾人麵前,賭一把吧。楊玥曾說此令未必對江湖人管用,但望霄派是國派,直接聽令於朝廷,楊玥的成王令應該也能號令他們吧。
所有人已然出鞘的刀劍在這一刻又陸續軟塌塌的落了下來,一時間眾人麵麵相覷,又是一陣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歐陽宇也撤了架勢,凝重的蹙起雙眉,仔細翻看了一番成王令的真假,確認無誤後,才抬頭問我:“紅殤,你怎會有成王令?蓮月宮不是一向遵晉王令的麼?還有,你又為何要維護聚生門的喻飛影,你們不是死敵嗎?”
我收回令牌,麵不改色的回答道:“成王也是皇族,如何不能調派蓮月宮,又如何不能調派你們望霄派?至於,喻飛影,我與他還有些私人恩怨還未了結,還不能讓他死在你們手裏。”
這份說辭本就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隻能控製住自己的麵色心跳,還有呼吸的頻率,爭取不能讓望霄眾人看出端倪。
歐陽宇這個老狐狸,仔仔細細的打量我,那銳利的目光直射我的眼底,刺上我的心頭。我也隻能強裝鎮定,直直的與他對視,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時間並不久,我卻感覺這段時間漫長的我幾乎窒息。這應該是我主動冒充紅殤最像的一次,沒有過多言語,沒有怯懦不堪,有的隻是和紅殤同樣的沉穩堅定。
歐陽宇在我們麵前踱步許久,不時回頭看看我們,終還是信了。
“成王殿下之令,我們望霄自然也要遵從。喻飛影可以放走,但明心並無解藥。此事歐陽宇無力辦到。”說著,垂首恭敬一揖。
我心頭一急,脫口而出:“你既是望霄掌門,怎會沒有解藥?你知而不報,藏匿隱瞞,也是大不敬之罪!按律本姑娘就可以……”
忽而手腕被箍住,硬生生地止住了我氣急敗壞的言辭。俊美的眉眼微微低垂,“不必了。他們的東西,本公子信不過。你還是盡快送我回追月山吧。本公子縱橫江湖多年,什麼毒沒見過。回了追月山,此毒可解。”
我鬆了口氣,抬頭看他,他卻適時錯開了我對上去的目光。
於是,我在望霄眾人的注視下,攙扶著喻飛影一搖一晃的離開了那座危機四伏的望霄山。
奔襲兩天,路上喻飛影是一句話也沒有跟我說,靜悄悄的,仿若路人。偶有毒發,他也會自己縮在一邊,不讓我靠近,每當我看他很痛苦,想將他抱在懷裏,給他一點溫暖,他總是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變得十分清醒,冷若冰霜,語無波瀾:“你最好不要管我。日後你會後悔。”
我十分糾結想擺出一個美美的笑容來,可是無論怎麼扯動唇角,都是難看的很,每擺一次,心裏就抽痛的厲害。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不相信他曾經對我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在“玩兒”。難不成文舒一回來,他又要回到她身邊去了?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亦或,他沒有完成他爹交給他的最後一個任務,搶來密撰,沒有辦法和我好好在一起?
我想不明白,看他麵色漲紅,卻瑟縮發抖的樣子,又不敢問他。我怕從他嘴裏會聽到讓我更加無法接收的理由。即使早已千瘡百孔,我還是怕痛。
不久,許是太過疲累,他縮在馬車的角落裏沉沉的睡著了。可即使是睡著了,他還是皺著讓人的心疼的眉頭,宣示他此刻疼痛不適感。青絲也有些散亂的垂下來,隨意的披在肩上,搭在輪廓分明的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