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驚異地望著無色,看到他眉宇間的憂愁,心中感慨萬分,代眉嫵何德何能,竟能得無色如此情深,隻可惜,她卻不知珍惜。
看到流霜同情的目光,無色不禁邪魅地一笑,道:“你不必同情我,你不和我一樣可憐嗎?那個棄情毒,我猜眉嫵下的分量一定足夠大,足以讓百裏寒徹底忘記你!”
代眉嫵讓百裏寒喝了棄情毒,然後又讓無色將她擄到了這裏來。沒有了她白流霜,是不是他們就可以相愛了?
流霜搖搖頭,淡淡地說道:“那又如何,就算是他忘記了我,他也不會愛上代眉嫵的。”
流霜固執地說道,話語隱隱顫抖,其實她自己也是不自信的。
“哦?你就這麼自信?”無色回首邪邪一笑,“我也希望他們不會!那樣,她就會死心,重新回到我身邊了!”說罷,轉身離開,一身黑白相間的袍子在山風中獵獵飄蕩。
在浪濤閣一待就是一個冬天,年底的時候,流霜發現自己懷孕了,這件事自然瞞不住身為醫者的無色。但無色依然不肯放她離開,不過,他對流霜很照顧,派了幾個婢女和流霜作伴,日常的飲食也是讓婢女們精心為流霜準備的。
那一日,無色為流霜診了診脈,微笑著說道:“恭喜你啊,你懷的還是一對!”
流霜心中一喜,本來她也診出來了,但是卻有些不相信。如今,聽無色這麼一說,便更加篤定了。無色雖然善施毒,但是,醫術也不在她之下。
流霜雖然對無色有些怨,但是,對他,卻怎麼也恨不起來。不知為何,她總是覺得,無色也是一個可憐人。
日子一日日滑向年關,一直到了舊曆年三十。
這一日,無色派人到山下買了一些過年用的東西,窗子上也貼上了窗花,門前也掛上了燈籠。但是,在這冷冷清清的山上,怎麼也讓人感受不到節日的喜慶。
流霜坐在浪濤閣的室內,心中難免一陣酸楚。
去年的年關,她是和爹娘一起過的。誰曾想,隻是一年的時間,便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而現今,她卻要在這冷冷清清的山上,和一個自己心裏怨恨的人一起過,何其諷刺。
流霜坐在室內,撥動琴弦,輕輕唱道:“空山鳥語兮,人與白雲棲,……潭深魚兒戲,風吹山林兮,月照花影兮……多情多悲戚……撫一曲相思曲,難訴相思意……我心如煙雲,當空舞長袖,人在千裏,魂夢常相依。……”
琴聲叮叮,歌聲渺渺,聽得幾個婢女忍不住想要抹淚。
就在此時,窗外花影搖曳,一個蒼老威嚴的聲音喝道:“哪裏來的女娃娃,竟敢在我的浪濤閣發此悲聲!給我滾出來!”
流霜心中一驚,慌忙停止了吟唱。
浪濤閣平日裏除了無色和這幾個婢女外,並沒有其他人。如今說話之人是誰?倒像是他是這裏的主人一般。莫非,莫非是無色的師傅毒手藥王?
這一個冬天,流霜都沒在山上看到無色的師傅,據無色說,他師傅行蹤不定,不定是去哪裏雲遊去了。
如果這聲音的主人是毒手藥王的話,那倒也不奇怪,畢竟這是他的地盤,他回來,是不奇怪的。但是,令流霜感到奇怪的是,這毒手藥王的聲音怎麼聽著如此耳熟?
流霜疑惑地起身走到窗前,隔著紅欞綠窗,驚異地看到院內那株老梅下,佇立著一個身著灰袍的老者。
那老者一身灰袍,背對著這邊,看不到他的容貌,隻看到一頭白發飄飄。
流霜心有忐忑地從室內走了出去,在毒手藥王身後施禮道:“不知這位老爺爺可是毒手藥王?小女子白流霜,是被令徒擄來暫居此處的!”
那老者一聽流霜報了名諱,背脊忽然一僵,緩緩轉過了身。
流霜微微抬頭,本以為毒手藥王生得怎生凶神惡煞,卻不想是一個麵目清俊的老人,白發飄飄,白須冉冉。更令流霜意想不到的是,這個老人,竟然是她的爺爺,也就是她的養父白露的爹爹白亦青。
老人見了流霜,也驚得睜大了眼睛,“霜兒,怎麼是你?”
“爺爺!”乍然見到爺爺,流霜心中頓時悲喜交加,撲到爺爺的懷裏,一番痛哭。
爺爺一向很疼她,經常偷偷教給她醫術,那些爹爹不願讓她學的金針刺穴,都是爺爺教的。但是這些年爺爺很少在家,總是行蹤不定,是以流霜很少見到爺爺。如今見到,怎麼不喜?哭得夠了,流霜詫異地說道:“爺爺,你怎麼成了毒手藥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