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還是那般鮮亮,袖口領襟皆繡著五彩的花兒。他的馬兒,卻是那樣雪白,沒有一絲雜色。百裏冰的臉,依舊是那樣的俊美無邪,隻是眉宇間多了一絲成熟男子的英氣。
這一人一馬,站在路邊,衣衫亮麗,神情散淡,和這錚錚鐵騎是如此不搭調。
百裏寒忽然一勒韁繩,和百裏冰遙遙相望。
秋日的陽光,燦爛地照耀在百裏冰的笑容上,他的笑容是那樣鎮定,是那樣悠然,也是那樣純淨。
他整個人好似對這漫天的灰塵和錚錚鐵騎視而不見,他就那樣清清爽爽悠然自在地站在那裏,似乎四周隻是雲淡風輕,風花雪月。
百裏寒凝視著百裏冰,唇角微扯,竟也微微笑了。就像寒冰上的一抹陽光,這笑容是那樣珍貴又是那樣俊美,卻又是那樣意味深長。
他不知百裏冰能不能看懂他笑容中的意味,但他相信,五弟不會讓他失望的。
隊伍很快疾馳而過,馬蹄聲漸漸再也聽不見了,隻有漫天的黃土依舊在飛揚。
百裏冰極目遠望,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寒甲鐵衣的身影了,才拍了拍身上散落的灰塵,伸出白皙的手,接過一片飄零而下的紅葉。凝視著那紅葉脈絡分明的紋理,他忽然暗歎了一口氣。
天已經黑透,幽蘭中透出一絲寧靜的黑。幾顆暗淡的星辰點綴著夜幕,亮晶晶的。
流霜躺在草地上,仰望著無垠的星空。麵對著這樣美好的星空,她不知不覺放鬆了自己的心靈,放縱了自己的行為。
這些日子暮野沒有再侵犯她,相反還準她可以在侍女陪同下出帳走走。這讓流霜心中非常疑惑,對於暮野此人越發看不透了。她那樣羞辱他,他竟也沒有殺她。
她想要尋機逃走,但那兩個侍女寸步不離地跟著她,讓她沒有絲毫機會,這讓流霜心中非常焦急。
流霜輕輕歎息一聲,身後忽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她慢慢坐起身來,望著那個漸行漸近的身影。
是代眉嫵。
月色淡淡籠罩著她窈窕多姿的身影,她身上衣衫在風裏飄揚著。月光在她臉上灑下一道道清光,那朵桃花在月色映襯下,愈發嬌媚。
代眉嫵走到流霜身畔,緩緩站定,冷傲地注視著坐在草地上的流霜,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詫。
自從那夜知悉崚國藥徒是女子後,她心中就有些不安,如今終於知曉為何會這樣了,原來,她竟是白流霜。
這個她最不想見到的女子,這個讓她夢裏都要嫉妒的發狂的女子,竟然戲劇性地出現在她的麵前了。是冤家路窄,還是老天助她,她竟然出現在她的麵前了。
流霜定定望著代眉嫵,望著她那張絕美的臉上表情不斷地轉換著。從最初的怔愣驚詫到不信,最終化為一抹清冷的笑意。那雙在百裏寒麵前一向是淒美迷蒙的黑眸,此時,竟閃耀著銳利的光芒。
對於代眉嫵,流霜是恨的。如若不是她,她那可憐的孩子就不會失去。但是,流霜也知道事情不能完全怪代眉嫵,還有她和百裏寒之間的信任。
所以,此時,流霜是以一種理性的心態在望著代眉嫵,她對這個女子,無所謂什麼感覺了。但是,她卻很遺憾地從代眉嫵的眸中看到了恨,很深很濃烈的恨。
流霜心中微驚,真真是好笑至極,她反倒來恨她了!
“白流霜,你倒真是陰魂不散啊,我走到哪裏,你便跟到哪裏!”代眉嫵咬牙說道。
真是好笑,到底是誰跟誰了?如果可以,她才不願待在暮野這裏,如今,明明是她躺在草地上,靜靜地觀看星空,是她陰魂不散地跑過來打擾她的,好不好?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代眉嫵冷笑著說道。
流霜望著代眉嫵絕美的臉龐,心中一陣悲歎。其實她倒是很懷念曾經那個溫柔嬌憨的代眉嫵,如今,露了真麵目的她,還真是不可愛。
“得逞?”流霜凝眉,什麼意思,難道她有什麼陰謀嗎?
代眉嫵嫵媚地一笑,淡淡道:“你想要暮野停止戰爭,不是嗎?我才不會如你那般悲天憫人!”
“你?”流霜知曉自己無法逃跑,確實想要規勸暮野放棄戰爭。卻不想被代眉嫵猜透了心思,她是暮野身邊之人,如果沒事在暮野耳邊吹吹風,說不定這戰事就會愈演愈慘烈。
“你是天漠國人,以前到玥國到底有什麼目的?”流霜忽冷聲問道。
“什麼目的?你會知道的!”代眉嫵詭異地一笑,那笑容在月色下,任誰看了,都會從骨子裏發起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