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癡狂追(3)(1 / 2)

正想尋機說點什麼,來衝散艙內尷尬的氣氛,艙外又傳來一陣洞簫聲。

段輕痕淡淡挑開窗,那一人一馬佇立在河口處,是那樣清冷和寂寞。

此時,船已經到了水流湍急之處,沒有大船,是無論如何也跟不下去了。

“霜兒,你不看看他嗎?這是最後了。”段輕痕淡笑著說道,頓了一下,又道,“你若是此時後悔,還來得及!”他這話說得艱難,字字句句都充滿著澀然。

流霜搖搖頭,“師兄,你難道還不了解我嗎?我說了不回去,就永遠不會回去的。”昏黃的燈光下,流霜清澈的眸中,一片決絕和堅定。

段輕痕輕歎著放下簾子,心底深處忽然無端悲涼。

以前的流霜,是理智的,也是灑脫的。可是現在,她已經深深陷入到情愛之中,無法自拔。就如同他。

他凝神瞧著此時坐在榻上,神色淡然的流霜。

燈光忽閃著,映出她微蹙的眉,清澈的眸,蒼白的唇。就是這樣一張臉,就是這樣一個含煙帶露的女子,將他的心在不知不覺中偷走。

他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她,多少年了?十年了吧,十年的光陰,有時短的就像是一瞬間。

十年來,他一直都是這麼凝視著她,縱然是他不在她身邊,也有藥叉幫著他看著她。看著她從一個懵懂的小小女娃成長為一個才華橫溢醫術精湛的少女。看著她的善良,看著她的堅韌,看著她的調皮,看著她的歡笑,看著她的煩惱,看著她的一切美好,也看著她的不快,看著看著,就那樣把一顆心看丟了。

當他終於意識到的時候,他已是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當時,他是那樣恐慌,那樣害怕,他不願成為愛情的俘虜。情愛這個詞,與他而言是多麼可怕。他的爹爹,為了所謂的愛情,做出了那樣驚天動地令天下震怒的事情。

他討厭情愛!可是,他還是沒有逃過命運的戲弄,不禁愛了,而且,還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他試圖逃避,卻不幸發現,越逃避那感情便越深。

他看著她,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不知憂傷為何物的女孩了,縱然是微笑,也趨不去她眉間眼梢淡淡的憂傷。

他也曾想過,接受這段感情。

如果這些年,他能邁出那一步,她還會這麼憂愁嗎?其實師父的心思他是知道的,早就想著成全他們兩個了。可是,他終究沒能邁出那一步。

流霜坐在榻上,貌似看書,其實她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感覺到師兄複雜的目光一直纏繞在她身上,終於忍不住放下書來,淡笑著問道:“師兄,你怎麼變成東方流光了?段輕痕不是你的真名嗎?”

其實這個問題一直在她心頭縈繞,在她的心裏,他的師兄就是段輕痕,一個無父無母由自己爹娘養大的孤兒。可是,如今,師兄卻搖身一變,成了另一個人,著實讓她極是不可思議。

段輕痕神色一僵,黑眸中有淡淡的情緒翻卷,沉默良久,他淡淡開口,“其實,我並不是孤兒,東方流光是我的真名,段輕痕隻是我的化名。”

流霜顰眉,她已知他的真名是東風流光,實在想不通,師兄為何要匿名呢。她忽然憶起了那句詩,師兄竟然就是暮野流光中的流光。

“師兄,那你的家在哪裏,你的父母是誰啊?”既然不是孤兒,總要有家的。

東方流光聽到流霜的話,淡淡笑了笑道:“這個,日後我再告訴你,今日天晚了,早些睡吧。”

流霜點點頭,段輕痕緩步出了艙。

大船行得愈來愈快,流霜悄然打起簾子,夜色深深,遙遠的岸邊,百裏寒那抹身影很快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漸漸消失不見。

大船,在夜霧中漸漸遠去,終於和夜色融為一體。天地間唯餘流水茫茫,風聲萋萋。

她走了,走得那樣決絕,似乎要從他生命走出,永不回頭。

她走了,帶走了他的心,也帶走了他的希望,甚至帶走了他人生中的所有光明。

百裏寒的天空忽然黑暗了下來,明明還是明月當空,在他的眼裏,卻隻是如墨一般濃鬱的黑。夜風忽然凜冽起來,他覺得自己的身子猶若紙片,風一吹就透了。他忽然感到冷,那是一種透心的冷。他忽然感覺到疼,那是一種徹骨的疼。好似有一把刀,在他心口處刺著砍著劈著,隨時都能將他的心淩遲。

他終究是失去她了嗎?他放下洞簫,凝視著無邊的波濤。

他忽然仰天長嘯,嘯聲悲涼,在夜空裏悠悠回蕩著。胯下的白馬好似感知了主人的心情,也仰天悲鳴。一人一馬,沐著明月清光,說不出的悲涼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