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那溫煦的少年
那年,當我們由那輛小麵包車換成火車,又由火車換成大大的班車。7歲的我還是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絲毫不知這次的離去對家,對父母,甚至於會對我自己一生帶來怎樣的影響,有著怎樣的意義。小小的我隻知道爸爸好多好多的錢沒有了,然後媽媽走了,現在我們是去找媽媽,我的媽媽現在在新疆,是新疆,就像當初我的家裏有彩色電視機有電話一樣,而別的小朋友家裏卻沒有一樣,這同樣是獨一無二的。我可以高高的挺起胸膛對著海靜說,走,到我家看電視去,我們不帶嬌嬌去。還可以在第二天對著嬌嬌說著,嬌嬌你今天可以去我家拿起電話按一按。所以家裏的彩電和電話鑄就我在小夥伴裏獨一無二的地位。當然這隻是哥哥不在家時,他一在家我就隻能帶著我的海靜,嬌嬌,小小坐在場外的空地上玩著石子,一遍遍的說著,等一會兒,等我哥走了,我就帶你們看電視啊。所以當爸爸媽媽撕扯在一起,爸爸將彩電摔得粉碎時,當我媽媽不甘示弱的將電話拂到地上是,我嚎啕大哭,爺爺抱著我說著,不哭不哭啊,乖。一邊對著爸爸媽媽大聲指責著,看把孩子嚇的。天知道我當時才沒有被他們嚇著我是在心疼,我的哭可以翻譯為你們幹嘛摔了我的電視啊,你們幹嘛摔了電話啊!所以後來的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和海靜嬌嬌還有小小一起玩,因為我家沒有了彩電也沒有了電話,她們去了小小家,因為她家有一台黑白電視機,而且小小家沒有哥哥,不用等到哥哥不在家。所以年幼的我第一次感覺的到我失去的不是電視機,是我的孩子頭兒地位。很快我就可以再次的帶著她們玩了,因為我要去新疆,這是一個好遠好遠的地方,不隻是嬌嬌,小小,海靜沒有去過,就是她們的父母也沒有去過呢,所以我再次擁有了獨一無二的地位,於是我再次的挺起了胸膛,驕傲的說著你們去過新疆嗎?我媽媽在那呢,我爸爸就要帶我去呢。於是我就憑借著“新疆”這倆字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獨一無二
當登上火車的那一刻,我便沉溺在新鮮的事物中,將離開大姑的悲傷一掃而光,我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的望著火車外的緩緩流動的景物,我急切的想要和爸爸表達著自己的興奮,因為爸爸也是望著窗外的。但我很快就放棄了。因為爸爸雖然是望著窗外的但他不像我看看窗外,看看他,再看看哥哥,也不像哥哥看著窗外眼神裏有欣喜還有好奇,時不時在發現我看他時轉身狠狠地瞪我一眼,他隻是看著看著,不說話也不動,於是我知道了爸爸啊他看的是玻璃。於是一路上無論是看到鬱鬱蔥蔥的樹,巍巍峨峨的大山還是滾滾混著泥土的長河,還是後來的一望無際的石頭山,抑或是最後的滾滾黃沙,我都一個人在心裏小小的心動著,激動著,這些小小她們都沒見過,隻有我見過。同時我還在詫異著,哎?這邊的河為什麼這麼黃?這邊的山上怎麼沒有樹啊,還都是石頭?還在心裏腹議著嘲笑著這邊的房子屋頂平平的,真不好看;這邊人說的話真難聽,重要的是我聽不懂啊聽不懂啊……直到多年後我在教室裏,望著地理老師在黑板上寫的“我國東西地理差異”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而我這些小心思是完全無法和身邊的兩個人交流分享的,爸爸一直沉著臉一路上幾乎不和我們說話,也很少和同行的人們聊天吹牛,哥哥小大人似的也保持著沉默,隻是會對著我偶爾流露出的白癡表情狠狠地瞪上一眼,在惡狠狠地加上一句:豬。於是乎,我也不說話啊不說話,可我一路上卻並不寂寞,我覺得自己雖然人坐在車廂內,但我實際上卻早已化身為小超女正帶著嬌嬌小小海靜,穿梭於高山流水樹叢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