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赴疆
“瑤瑤——”大姑在身後狠命的追著我,我穿著新做的黃色仿唐小短袖,跑著我使勁的往前跑著,聽不見我就是聽不見,我不回頭就是回頭,我懼怕著,懼怕著一回頭讓疼愛的我的大姑看見我眼中的淚,更怕看見眼眼中的淚,我知道我的姑姑。她現在在哭。我隻看見前方,前麵的路上,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停在路邊,司機對著這邊大聲的喊著:快點快點啊,就走了。車門下站著的是我的爸爸,哥哥,還有來送行的表哥。爸爸回頭看了下我,瑤瑤快點。那年我7歲哥哥9歲,而這輛車是從我們這個小縣城通往鄭州的,這隻是我們此行第一站,我們的目的地是新疆,及時當年年幼如我還是知道那個怎樣一個遙遠的地方,隻是卻不知道此去又該何時歸…。
哥哥同樣穿著大姑買的新衣服,他一溜煙的上了車還不忘回頭對我說句:快點你就是笨死的,表哥在旁說道洋洋以後在外麵就不像在家裏了,你大的她小的可別再欺負她了……終於追上的大姑在身後氣喘喘噓噓的對爸爸交代著,到了後就別像在家裏這樣了,踏實點兒,好好幹。說著轉身擦了擦了眼角的淚,咱爹你就放心我和你二哥會照顧好的……
我的父親,這個雖已成家立業但尚不成熟的男人,我常常想如果當年沒他的喝酒賭博亂交朋友玩世不恭,將他的全鄉第一所養豬場賠了個血本無歸,是不是今天我也是一個生活安逸,驕傲傲慢的富二代,或許也能稱得上是一個暴發戶的女兒吧。可生活沒有那麼多的如果,擺在我麵前赤裸裸的現實就是,我的爸爸這個三十歲的男人,他曾經因為在鄉裏辦起了第一個大型養豬場而暴富,卻又迅速的因為不善經營和一幫狐朋狗友整天呼哧海喝,而迅速敗落,所以就算沒有如果我也曾經是富二代雖然當時的我隻有7歲。我的媽媽,這個我認為全鄉最美的女人,我見過她早前對爸爸的全力支持,更記得她後來和爸爸撕扯,倆人摔了了全鄉少有的彩電還有村裏唯一的電話,當家裏終於雞飛蛋打後,媽媽踏上了北上的列車。而一向門廳若市的家門依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隻是當初的看電視打電話,卻變了質,東家訴說著當年你建廠時占了我的幾分地,應該付多少錢;西家說著你廠裏的汙水養了我的多少玉米地應該陪我多少錢。一月後,爸爸接到了媽媽從那個中原人眼中看來一毛不拔的邊境——新疆寄來的信,內容很簡單:家中已無顏棲身,攜子來疆吧……
當踏上那輛白色麵包車時,我的爸爸他依然沒有理會大姑的叮囑,淡淡轉身,提著行李上了車,當車終於緩緩開動,即使密封的如此的車,我還是聽到了窗外大姑嚎啕的哭聲。終於在車上拉著哥哥小聲的哭泣了起來,我看見爸爸緊緊地閉上眼睛,握著的雙手青白著,骨節分明,然後睜眼眼圈微紅著,轉頭對我和哥哥說:總有一天我們會回來的,到時候咱們帶爺爺過好日子。說完抬手為我拭去淚水,說道:哭什麼,乖啊,咱不哭,咱去找媽媽啊。說完這個頹廢輕狂的男人就在年幼的我們麵前落下了滾燙的淚…。縱使他能攜子去追隨妻子,在另一方土地上躲避掉鄉親鄰裏的整日上門,逃離這個令他傷心痛苦的故裏,卻始終無法帶著已經七旬的老父一起背井離鄉,於是那個人去場空的第一養殖場就有了這麼一個最忠誠的老“看門人”,幾乎沒人知道那一家人去了哪裏,隻知道那碩大的廠房裏隻住了個七旬老人,多數時間人們常常看見他坐在廠房的大門口,漸漸地,更多的人說著那個看廠房的老頭啊,常常在在路邊坐著也不怕被車撞了,另有人想了想說道,那個老頭啊你,不是天天在學校門口接人嗎?就是好像每次都是一個人去一個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