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婚之日,遇得知音(2 / 2)

我轉入房中取了那藏於櫃子裏的古箏來,架於院中,批了一外袍,便輕撫起來。

纖指飛於正弦上,絲絲琴音,寄托著聲聲柔情。不自覺間,我想到了那詞人晏幾道的《虞美人》:

曲闌幹外天如水,

昨夜還曾倚,

初將明月比佳期。

長向月圓時候,

望人歸。

羅衣著破前香在,

舊意誰教改。

一春離恨懶調弦,

猶有兩行閑淚,

寶箏前。

望人歸,望人歸,如今我卻隻能送他離,離恨別意霎時融入我的心頭,聲聲醉,滄海月明珠有淚,猶有我這兩行閑淚。

此情此景,唯有這箏弦能撩撥我心,此情可待已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琴音未免,我卻已傷心不已。

現代的我,三歲便開始學習鋼琴,五歲學習古箏,七歲學習小提琴,八歲學習大提琴,雖已在技巧手法上練至專業,卻始終難以體會這些琴音中的感情,缺少足夠的共鳴。

怎麼也沒想到卻是在這裏,我竟能覓得琴聲間的幽幽情感,以前千方百計求之而不得,如今卻在不經意間感受到,真不知道是緣分使然還是上天開的玩笑。

突然,身邊響起了掌聲,雖隻有一人之聲,卻著實令我驚嚇不已。我趕緊抹去了淚水,轉頭看向來人。

來人著一碧藍錦袍,月色下如海麵上的波濤一般發著光,讓人迷醉。月光將他的影子拉的修長,他也有一頭長發,深邃的眸子,精致的麵龐,與藍慕風和藍新月頗有神似之處,隻是來人的眼珠卻是黑色,並不似他們的藍色。

我微微俯身點頭致意,抬頭間問向了他:“請問閣下是?”

“我隻是府中一客人,今日王府大婚,受邀於府中,夜晚閑遊於附近,聽聞有琴音,便循聲而來。但見姑娘沉醉其中,又恐失這之音,便一直立於側,不忍打擾。多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他溫柔地對我淺笑著說道。

“雕蟲小技而已,別汙了公子的耳才好。我隻是見如斯月光,黃香四溢,頗有情致,便撫琴與此,未曾想卻觸了情,還望公子不要見笑才好。”我也自然地將剛才的狀況向他解釋了一下。

“姑娘這琴音堪比皇家樂師,哪裏隻是雕蟲小技。”他更為肯定地笑著誇讚著我,他的笑,讓我卸下了防備。

我略含了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

“我有一不情之請,可否請姑娘應允?”他頗為難為情地對我說著。他慢慢走近了我,他挺拔的身姿擋去了一半的月。

“公子請說,小女子定當竭力。”我對他點頭說著。

“我素來愛這音弦之音,可技藝卻十分平庸、難登大雅,可否請姑娘與我共奏一曲,一嚐我願。”他謙虛地說著,還謙遜地抱了拳,俯了身。

我見他這般有誠意,便答應了他,讓出一半的凳子,用手示意他坐於我身旁。

他坐於我身旁,雙手放於弦上,擺好了姿勢,我也跟著將手放於弦上。琴音想起,音色和諧而充滿韻律之美,頗有成曲的味道,可我們卻沒有約定談什麼,隻是隨著自己的心意,在古箏上撩撥著弦,卻不料譜了這般動人的樂曲,著實令人感到意外。

他的技術頗為熟練,一撥一挑之間頗能看出他技藝的精湛。看來他剛才所說的技藝平庸、難登大雅的話不過是謙遜的說辭罷了。

高山流水處,知音難覓,卻在這月色小院中,竟能有如此身懷高超技藝的知音,足矣。

一曲過後,男子起了身,再次抱拳俯身向我表示著謝意,“在下多謝姑娘成全,姑娘琴技,再下歎服不已。”

我也起身對他回禮道:“公子這般琴藝已屬鬼斧神工。方才那一曲,是公子領得好罷了。”

他微笑著搖著頭,對我頗有些抱歉地說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已許久不碰這箏弦。沒想到今日偶遇姑娘在此彈奏,方才一時興起,才有這唐突之舉,還望姑娘見諒。”

“小女子今日難得遇到知音,是我的榮幸才是。”我對他能如此欣賞自己的琴藝感到十分感謝。

“現下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姑娘歇息了,他日有緣再見。”他正欲離去,又突然想到還沒問我名字。“敢問姑娘芳名?”

“白清雅,小女子名叫白清雅,你叫我清雅即可。”聽罷,他有些震驚,似乎想到了什麼,我估計他已知道我便是今日那大堂上丟盡人的“新娘”了吧。

隻是他也沒有追問我,隻是略有明白之意點了點頭。“你叫我蔚天便可。今日多有打擾。姑娘早些歇息吧。”

說罷,他再施一禮,我回應著他,他便轉身離開了我這小院,漸漸地消失在了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