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讓兩個人之間帶著嫌隙談天說地,那樣的結果隻有兩個,要麼是彼此別扭,要麼就是逢場作戲。很顯然,任何一個結果都不是竹子鳶所希冀的。
“我怎麼會怪你?”想不到,上官清羽回答得不假思索,仿佛完全不需要經過大腦思考,便能脫口而出:
“我認識你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裏頭清楚得很。我知道你絕非等閑人物,隻怕在大涼國地位非凡,即便不是皇親國戚,也必然是聲名顯赫之輩。但即便你擁有高貴的身份,桓靈宮於你也絕非可以隨意進出之地。你每次出入這裏,必然都冒著不小的風險,萬一讓羽衛軍發現,隻怕於你而言便有性命之憂。”
“縱然如此,你仍舊願意冒險到這裏,隻為了陪我這個萍水相逢的朋友解解悶兒,彼此可以聊些閑話。你待我這般真情實意,若我還不知好歹,豈非天地難容?”
說著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上官清羽的神色前所未有的正經肅穆,那模樣兒不像是在回答問題或是表明心跡,倒更像是在當著竹子鳶的麵兒起誓立言,反而將竹子鳶唬得一愣一愣的,連忙擺了擺手,笑說道:
“別別別,別那麼嚴肅,我問這話沒別的意思,就是擔心而已。你能理解我,這自然很好,謝謝你。”
“若說感謝,真正該感謝的人是我。”上官清羽當真不放過任何一個表達內心感激之情的機會,實則更確切地講,他是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資格讓竹子鳶反過頭來同自己道謝,畢竟自己什麼都沒有為她做過。
“可是,你——”竹子鳶猶豫了一下,不知自己究竟該不該這麼問,但腦子裏頭還沒有真正斟酌完畢,問題卻已然順著嘴巴流了出來:
“你就沒有想過,或許我隻是在利用你呢?或許我是在刻意籠絡於你,想要讓你為我所用?”
“這是不可能的。”想不到,這一次上官清羽回答的速度比先前更快了半拍,還伴著絲毫無慮的笑容:
“我隻是南蜀國派到大涼國的質子,在大涼國沒有任何地位,無論過了多長時間,無論我再如何有才華,大涼國的陛下也絕對不會想起要任用我,采納我的任何意見或建議。縱我此生尚有機會回歸故土,一個當過質子的人,在南蜀國又能掀起怎樣的風浪?自從我成為質子的那一刻起,皇位繼承便於我無緣了。似我這般,又能有什麼利用價值?”
上官清羽說得輕描淡寫,但其間滿蘊著的心酸苦楚,無奈與不忿,竹子鳶卻聽得一清二楚。
雖說上官清羽對自己的信任,是建立在他堅信他對自己毫無用處的基礎之上,而不是真正沒有理由,全身心地對自己敞開心扉;然而竹子鳶也不是天真之人,自不會幻想著偶像劇裏的夢幻情節會發生在現實當中。因此,對於竹子鳶而言,不論是何種緣由,能夠讓上官清羽發自內心相信自己,這已然足夠。
“清羽,你別傷心了。隻要你還沒有放棄自己,一切都會有希望的。你思念自己的家鄉麼?若我有機會打聽到南蜀國的消息,便告訴你,好麼?”
上官清羽原本充滿悲傷的雙眸之中,驟然迸射出異樣的光彩,隻是他此時眼瞼微垂,竹子鳶並未發現。那光彩一閃而逝,待得上官清羽重新抬眼之時,眸中已然完全消逝,又隻剩下那先前便一直盛放著的憂傷與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