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5章(1 / 3)

紅憶蓮看著那個漸漸模糊的身影,以及那奔騰的千軍萬馬。那聲響徹雲霄、嘶力竭的長吼已經不能再表達他撕心裂肺的痛。

紅憶蓮的雙眸已經主變得血紅。為什麼?離,為什麼你不給我一個解釋?就那樣一個轉身,絕情地離開了!如白蔥般的手撫上胸口,好痛!紅憶蓮似乎聽到了什麼破碎的聲音,是心裂開了,碎成一片片。

猛然,紅憶蓮的臉色也變得慘白,不複原來的光鮮亮麗,嫵媚妖嬈。眉,狠狠地糾在一起。曾經那如櫻花般妖豔的唇此刻也沒有半點兒光澤,緊緊地抿在一起,隱隱間已有血絲滲出。本該是如狐狸般勾魂懾魄的眸子毫無聚光,如一片死灰。好似世界都已蒙上了層灰色。

紅憶蓮揚起馬鞭,狠狠一抽,馬匹上猛然出現一道深深的鞭印,可見此時主人此時的心殤。馬兒吃痛,撒開四蹄就狂奔起來。即使是在人多的大街上不停有半刻停留,好似發了瘋一般。眾人心中大駭,隻得紛紛避開。不然在那馬蹄子之下,還不得成一塊肉醬。

紅憶蓮坐在馬背上,整個人幾乎已經成了水平。他一路狂奔,任風吹打在他的臉上,刮起絲絲裂痛。可是臉上的痛又怎能比得過心上的痛!沒了離,世界於他又有何意義?

馬兒狂奔,一路到了郊外。不再似先前的寬闊大道。這裏樹木參差不齊,枝葉橫生,到處都是錯枝末節。馬兒的速度並未有所減慢,相反地,奔騰得更加狂烈了。紅憶蓮任由那些錯枝劃過他無雙的臉龐,留下道道血跡。此刻,紅憶蓮就像一個魔障,已看不到世界。馬蹄聲未停下。

突然,前麵便是一片平靜的湖。紅憶蓮眼眸微動,足尖一點,便踩著馬背借力直直地紮進了湖裏。頓時,“撲通”一聲,湖麵上掀起一層直衝雲天的水簾,聲勢浩大。大顆大顆的水滴如利刃般射穿了湖邊的樹葉。可見其內力之深厚。

“啊!陌離,為什麼——”紅憶蓮站湖裏,手狠勁地撲打著湖水,瘋狂地嘶吼著。此刻,紅憶蓮早已褪去了那股嫵媚的誘惑。他此時就如一個瘋狂的野獸,腥紅的眼眸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眼中有不甘,甚至有濃濃的恨意。他好恨,真的好恨。恨陌離竟然不給他解釋。恨陌離能夠不顧往日的情誼就那樣絕情地轉身離去。但是紅憶蓮更恨他自己,恨自己明明知道這一切卻還是放不下。還是放不離,更加恨不起來!再次拚命地撲打著湖麵,嘶吼著,狂嘯著,咆哮著。

突然,紅憶蓮瞳孔一縮,雙目一寒,一個飛身便已來到岸上。然後旋身一個淩厲的掌風就朝旁邊劈去。紅憶蓮的動作快,那個人的動作也快。隻見就在紅憶蓮的掌風快要到達接近那人的時候,一個白色的身影飛身閃了出來。

待看清來人後,紅憶蓮快速地收回掌風,冷哼一聲,負氣地轉過身去,道:“哼,你來幹什麼?來看本王的笑話嗎?”紅憶蓮的聲音毫無溫度,如一塊鋼鐵般強硬。

雲淺簫眼眸中閃過一絲傷痛,嘴角掛上一絲苦笑,看他笑話?他又什麼資格看蓮的笑話,蓮與離至少還有過去,他們還有那溫存的一夜。調整好情緒,說道:“蓮,或許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隻是雲淺簫話音剛落,紅憶蓮猛然轉過身,近乎發狂地衝雲淺簫怒吼道:“不是本王想的那樣?那又是怎麼樣?本王現在已經看清楚了,不管本王怎樣對她好,她都是冷心冷情,不會真正地愛本王。或許她從一開始就隻是在欺騙本王!哼,為了奪取本王的信任,她竟然不惜獻上自己的身子。如今攀上個皇帝就絕情地離開。本王傻一次就夠了,從今以後,本王也不會被他騙了——”紅憶蓮眼裏的熊熊怒火已越燒越旺,整個眸子已經通紅。

雲淺簫正欲開口,紅憶蓮直接打斷他的話,說道:“好了,你不用再說了。陌離?本王永遠不會再原諒她,永遠不會!——”說完,隻見空中一個紅影掠過空氣,下一秒便再也尋不見,那樣一決絕,一如陌離轉身離開時那樣。

停在原地的雲淺簫隻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可是雲淺簫剛離開不久,在他們離開的地方又飛出一個紫衣邪魅的身影。仔細一看,儼然便是悱移影。沒錯,從紅憶蓮從城門口一離開,悱移影就一直跟著他。看到這般瘋狂的紅憶蓮,那麼紅憶蓮和陌離以後的關係?結果可想而知。想到這兒,悱移影嘴角的那抹陰笑漸漸泛開,直至完全沒入眼底。

雲淺簫離開後就飛身使用輕功朝紅憶蓮的方向追了過去。紅憶蓮飛得並不快,似乎有意等著某個人。很快,雲淺簫便追了上來。

雲淺簫伸手攔著紅憶蓮,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聲音壓抑地說道:“蓮,你真的這樣想離嗎?”若是仔細聽,還可以發現那聲音中隱著一絲怒氣。

紅憶蓮沉默了,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最懂離的。可是此刻他竟然有些慚愧。剛才是他被憤怒衝得失去了理智,已經沒了判斷的能力。可是離為什麼不給他解釋,隻要離說一個不字,他一定會再次與離一起麵對所有的困難!可是離為什麼不解釋?

似是知道了紅憶蓮心中的想法,雲淺簫轉過頭,淡然一笑,淺淺地說道:“蓮,像離那麼淡然的一個人,又怎麼會解釋,更何況是麵對他一直都相信的你。”

紅憶蓮身形猛然一怔,是啊,如離一般的人,是不屑於解釋的。

見紅憶蓮的表情已經平靜了許多,雲淺正欲轉身離開。

“簫——”紅憶蓮眼中眸光閃動,其中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有些東西,他暫時還不能告訴雲淺簫。

雲淺簫有些疑惑地回頭,看向紅憶蓮。

紅憶蓮想了想,終究還是問道:“簫,你愛離?”問完,紅憶蓮都覺得自己問了一個白癡的問題。

雲淺簫沒想到紅憶蓮會問這樣一個問題,溫柔的雙眸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嘴角掛上一抹苦笑,幽幽道:“嗬嗬,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是啊,早就知道,像她那樣一個風華絕代的人兒,又有誰能不愛呢?”紅憶蓮歎了一口氣,但是紅憶蓮突然直直地望著雲淺簫,眼裏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道:“不過簫,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離不是男子,她是女子!”紅憶蓮可是知道雲淺簫曾經以為陌離是男子,還一度為這事煩惱了好一陣。

雲淺簫眼眸圓睜,眼裏閃爍著不可置信,怎麼可能?可是紅憶蓮卻沒有騙他的理由。最後,雲淺簫嘴角的那抹苦笑慢慢擴大。嗬嗬,他曾經就是太介意離到底是男子還是女子才會錯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而那一次又一次的錯過已然注定他今生走不進她的心。而他,也沒有能力再陪他走今生——

斂下眼中的情緒,雲淺簫抬頭,注視著紅憶蓮,認真地說道:“蓮,你一定要好好照顧離,陪著她,愛著她。她是一個需要人心疼的女子。”

看到雲淺簫眼裏的真誠,紅憶蓮眼眸微愣。他沒想到雲淺簫知道陌離是女子後還能如此真誠地祝福他。不過這才是簫,那個坦然溫柔的男子,值得他深交的男子。

對於紅憶蓮眼中的迷惑雲淺簫淡淡一笑,聲音悲涼地說道:“這一場愛戀,我已經出局了。而我,也沒有能力再陪著離,即使隻是遠遠地看著。”他的身體他自己知道,從那次在陌離的婚禮上吐血,他就知道他活不了幾天了。這幾天,他吐血的次數越來越多。恐怕——

紅憶蓮自然知道雲淺簫已經肺腑攻心,要想救,得——

紅憶蓮對著雲淺簫重重地點了點頭,許下一個鄭重的承諾。

見此,雲淺簫臉上露出輕鬆的笑,他相信蓮。突然雲淺簫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臉色也不由得有些凝重了。“蓮,你聽過魔族的傳說嗎?”

聽到‘魔族’二字,紅憶蓮的身體也有瞬間的僵滯,但是很快便恢複如常。沉聲道:“聽說魔族已經消失兩百多年了,如今又有了死灰複燃的跡象。半年前魔族族人活動頻繁,在四國的勢力蠢蠢欲動。雖然我已聯係雲國皇帝和鳳無歌追查魔族,可是至今無半點兒信息。相反地,僅短短半年時間,魔族的活動已經變得明目張膽了。他們在四國建立黑暗勢力,殺害各國重要官員人士。更可恨的是竟然沒有留下一點兒線索。這次,我也要快些回南昭國查此事。”

此時,紅憶蓮和雲淺簫都沒有自稱本王。

“嗯,我也正有所打算,準備明天回雲國與皇兄商量一下。可是鳳國?”不知陌離對鳳無歌的恨何時能放下,在這個非常時期,真不希望再出什麼差錯。

紅憶蓮也沉默了,陌離對鳳無歌的恨在這三年不減反增。陌離被仇恨折磨,他很心疼。如果可以,他一定會帶陌離走出仇恨。

這邊,陌離帶著北邙國的軍隊前去攻打鳳國,一路行軍,短短三天,已經到了北邙國的邊境。陌離不停一絲停留,直接攻城。那麼陌離首先要破的便是奕城。

奕城城門口,陌離帶著五千精兵,等著奕城中人應戰。六月的烈日當頭,那些士兵排列整齊,士氣高漲。別有一番氣勢,真是一支強大的軍隊。陌離立於大軍前麵,騎在高大的馬背上,那一般黑色的緊身勁裝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炫酷的黑,竟染上了幾分嗜血的邪惡。那滿頭飄揚的銀絲,明明應該是出塵的淡雅,但是此刻在漫天塵土中飛灑,竟有些猖狂的味道。那淡漠的眼神好似完全沒把奕城放在眼裏。

奕城城門大開,一位彪形大漢帶著軍隊奔了出來。隻見那人國字臉,胡渣滿麵。一看就是直接蠻幹之人。

陌離看有人出來應戰,也不廢話,直接讓旁邊的上去挑戰。那大漢拖刀來迎,可是還未過上一招頭便已落地。

對於那個瞬間沒了腦袋的人,陌離沒有任何表情,並沒有因為那是個人命而有所波動。好似這一切根本就引不起他的任何情緒。就這樣,陌離半天之內連破鳳國五城。驚得鳳國百姓民心四散,害怕不已。

鳳國禦書房內

鳳無歌一臉沉重地坐在書舊上,臉上也有著各種傷痛,離來了。他真的做到了,他要攻破鳳國。

見鳳無歌並沒有開口,一位大臣首先站出來焦急地說道:“皇上,請您拿個主意,北邙國的軍隊半天連破五城啊。”鳳國的大臣並不知道當年發生的事,對於這次的事,他們隻當是北邙國皇帝的命令。

鳳無歌麵色猛然一冷,沉聲道:“朕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了。此事朕自有主張。你們都先退下吧。”

鳳無歌話音剛落,排在下方的兩排大官都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心中大駭,皇上性格的反複無常他們是知道的,若是再糾纏下去說不定下刻就丟了小命。所以眾人雖然心中著急,但還是很快退下了。

待眾人都退下後,鳳無歌身體略微放鬆,疲憊地閉上眼睛。腦中再次回想起那個清冷漠然的身影,待觸到那滿頭的銀發,鳳無歌心中一痛。好似一柄尖銳的利刃劃過心房,順著那深深的刀痕,血,一滴一滴滴下。竟是那樣地心痛。

離,當真要做到如此地步嗎?嘴角掛上一抹苦笑。嗬嗬,答案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還記得那次他聽說陌離要娶悱移影時他是那麼地緊張。

鳳無歌一直都知道悱移影不簡單。他原本以為悱移影隻是北邙國公主,想要爭取北邙國的政權。後來他竟無意中知道了悱移影男扮女裝的事,也沒太在意。因為這種事在皇室中並不少見。可是後來他竟無意中查到悱移影與已經湮滅了兩百多年的魔族有很大的關係。雖然具體的他沒有查出來,但是他知道陌離與悱移影在一起會很危險。所以當他聽說陌離要娶悱移影時便馬不停蹄地趕過去了。可是最後他還是沒能阻止他。

想到這兒,鳳無歌的眼中漫上了一絲自責。如今陌離帶著北邙國的軍隊前來攻打鳳國。他又當如何?

於離,他不想傷害,因為他愛陌離。哪怕陌離要的是他的命,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讓離拿去。可是離不要,離要的整個鳳國所有百姓。

然而對於鳳國的百姓,對於鳳國的百年基業,他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他不能對不起他千千萬萬的子民。離,對不起。

第二天,傳出消息鳳國皇帝鳳無歌禦駕親征,對戰北邙國丞相陌離。

這邊,南昭國的妖王府內

紅憶蓮已經沒了在北邙國時的失魂落魄,更多了一份威嚴和霸氣。坐在書房的書桌前,埋首於文案。眉輕輕地皺了一下,表情也不再似原來的妖豔嫵媚。那專注的神情,散發著一股成熟男人的性感魅力。

突然,外麵一個黑衣勁裝的男子推門而入。劍眉星眸,很是俊朗。風揚對著紅憶蓮行了個禮,恭敬地稟報道:“王爺,日、月、星、辰已經趕回來了。隨時聽候王爺調遣。”

紅憶蓮這才抬起那張魅惑眾生的臉,微微點了點頭,道:“嗯!做好準備,最近魔族活動頻繁,一定要做好準備。找準時機將魔族一舉奸滅。”

紅憶蓮眼中閃過一片嗜血的暴戾。哼,敢打離的主意,那就得付出應的代價。微微閃了閃眸子,再次問道:“仙族那邊有什麼舉動?”魔族勢力龐大,各國活動範圍極廣,再加上他們神出鬼沒,很難將他們一網打盡。所以要想萬無一失,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仙族在雪峰山,我們的人無法登上雪峰山。所以還沒有具體的消息。不過現在在四國已經發現了仙族的痕跡。”風眼中閃過一絲慚愧,虧他們跟了爺三年,從來沒有失手過,這下竟然查不出來。風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紅憶蓮眼中閃過讚賞的光芒。仙族神秘,雪峰又豈是一般人可以去的。他們能夠查到這麼多已經很不錯了。是不是接下來的事應該他親自出馬呢?

就在這時,四個身影閃了進來,恭敬地對紅憶蓮行了個禮。四個氣息還有些急促,好像運動了很久一般。

沒錯,這四個男子便是風口中的日、月、星、辰。他們是專門幫紅憶蓮打理江湖上的暗部勢力,卻從未真正地露過麵。所以江湖上也極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但是他們卻是四國一個不可小覷的勢力。因為他們隨便哪個人抖一抖,江湖上都得掀起一陣風雨。

紅憶蓮朝他們微微一笑。嗯,不錯,速度挺快的。紅憶蓮放下手中的文案,起身邁著優雅的步伐,已來到了幾人中間,隨意地問道:“怎麼樣,帶回來什麼消息?”

“仙族聖物雪蓮丟失,仙族尊主雪千疏受罰不得離開雪峰山。如今對付魔族的事由三大長老在打理。”一身硬朗的日首先站出來恭敬地說道。

紅憶蓮皺了皺眉,現在事情可麻煩了。他知道離那三年一直呆在雪峰山,還吃了仙族的雪蓮。三大長老那麼厲害,又怎麼可能輕易地放過離,那麼離一定與他們有什麼交易。不行,他不能讓離冒這個險。想到陌離,紅憶蓮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不知道離那邊準備好了沒有?

這邊,陌離帶著五千精兵來到了越城。越城城門上的守城士兵看到陌離,心下一驚,趕忙回身去稟報。

越城城門打開。一身黑色勁裝的鳳無歌立於高大的俊馬之上。慢慢地走了來,後麵跟著鳳國的五千精兵。

看到陌離,鳳無歌眼眸一閃,掩下心中的酸楚。麵無表情地迎上陌離冰冷的目光。

“嗬嗬,沒想到離這麼榮幸,竟然讓鳳帝親征。”陌離的話極竟嘲諷。陌離眼眸一冷,寒聲道:“好!今天我就讓你親眼看看我北邙國的鐵騎是如何踏著鳳國士兵的屍體攻進越城的。再直搗鳳城——”大氣威嚴的話直衝雲霄,傳進了在場每一個將士的耳朵裏。

北邙國的士兵熱血沸騰,眼中也閃著嗜血的光芒。

鳳無歌和他身後的眾人都是身影一怔,這份霸氣,竟是他不曾見過的。斂去眼中多餘的情緒,揚劍對著陌離說道:“離,開始吧。”那句話說完,鳳無歌明顯有了心痛的感覺。他不想對離動手,卻不得不這麼做。

兩軍交戰,沙塵滿地,滾滾如煙。死傷無數,喊殺聲,嘶吼聲,兵器碰撞的聲音,響天動地。

陌離與鳳無歌在空中飛旋著,長劍相接,發出嘶嘶的聲響。頓時,激起漫天的星火,竟是那樣地耀眼。

陌離心下暗驚,這三年,鳳無歌的武功也進步不少。竟能勉強與他打個平手。嘴角一勾,嗬嗬,他要的可不僅僅是鳳無歌的命。

眼下,下麵兩軍交戰的局麵,陌離知道時機已經成熟。猛然,陌離向空中拋了一枚煙花。北邙國的士兵看見那枚煙花便迅速形成一個有序的隊形。似蛇,卻又變幻著,似龍,卻又不盡相同。鳳國的士兵就這樣被困在中間,被一個一個地絞殺,竟無半點兒反擊的餘力。

鳳無歌心下一驚,待自空中看到那排列的隊形時眼眸愈加沉重——奇門八卦!竟然還是一種從未聽說過的陣形。鳳無歌見鳳國的士兵已經頂不住了,隻能困在裏麵被絞。鳳無歌一邊應付著陌離一邊暗暗著急。

猛然瞥見陣形左邊的那個漏洞,鳳無歌快速下達命令讓全軍往左邊的郊外撤。

見此,陌離也不讓人阻止,隻是任由他們逃走。不過陌離嘴角那抹詭異的弧度卻在陽光的照射下愈加地邪惑。待掃到地麵上那一具具屍體,陌離皺了皺眉。突然一種異樣劃他的心頭,是愧疚。

但是此時已經容不得陌離再想那麼多了。算算,鳳無歌他們應該快到西風口了,那麼,他是不是應該先去那裏恭候著呢。揚鞭,帶著軍隊抄小路直奔西風口而去。

鳳無歌帶著鳳國的軍隊逃開之後一路向東。這也是他們惟一能走的路。那些士兵慌張地跟在鳳無歌的後麵,跌跌撞撞地奔跑著。剛才太可怕了,雖然他們本就是過著長年在廝殺的日子,可是這般凶殘的屠殺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現在他們終於逃離了那場屠殺,整個人都快虛脫了。即使已經沒了力氣,卻仍舊不敢停下,真怕那個男子再追上來。他,太可怕了,像惡魔一樣。

筋疲力盡,摔倒了,卻顧不得那麼多。爬起來,再繼續向前。

鳳無歌見陌離沒有追上來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但是突然又皺起了眉,以陌離的聰明才智,若是未追上來,那麼……鳳無歌不敢想下去。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既然已經這樣了,他就隻能接受,先逃過這一劫再說吧。突然瞥到後麵那個慌張地向前奔跑的士兵,鳳無歌眼眸一沉,裏麵好似有暴風雨在湧動。

鳳無歌掉轉馬頭便來到了那個士兵麵前。那個士兵驚得跌坐在地,待看到鳳無歌那充滿暴戾的臉,全身不禁打了個寒顫。順著鳳無歌的眼光看去,那個士兵的身子瑟縮了一下。連忙跪下來,求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末將這就去拿。”

緊接著那個士兵就朝不遠處橫躺在地上的軍旗奔去。

鳳無歌也不阻止,隻是那雙眸子異常冰冷。

隻是那個士兵才撿起軍旗身體便直直地僵在了那裏,下一秒,倒了下去。鳳無歌冷哼一聲,飛身過去取下插在他身上的軟劍再一把奪過軍旗又飛身回到了馬上。“今天,誰要是敢再丟下軍旗,做了逃兵,下場——”鳳無歌頓了頓,犀利的目光掃了已經嚇得麵色慘白的眾人一眼後,聲音危險地繼續說道:“下場,隻會比他更慘!”

鳳無歌明白剛剛那場廝殺給他們的打擊都很大,剛才雖然那些人沒有逃走,心裏卻已有了逃走的想法。兩軍作戰,丟棄軍旗,更會使得軍心煥散。他必須要牢固軍心。

即使到了這一刻,鳳無歌仍然有帝王的霸氣。

休息了片刻,鳳無歌繼續向西行,前麵再穿過一個西風口就可以進入鳳國的白城。那時,他們也就安全了。這次出戰是他太大意了。

鳳無歌帶著敗下來的士兵直奔西風口。可是奇怪般地一路上竟然很順利,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在離西風口還有兩公裏的地方鳳無歌終於讓全軍停了下來。

皺眉望了望前方,鳳無歌心中的疑惑更甚了。再看看後麵,天也快黑了下來。穿過西風口就是鳳國的白城了,不管前麵有著怎樣的凶險,他都必須穿過去。

休息片刻,鳳無歌又帶著軍隊向西風口而去。西風口地勢凹陷,處於兩山之間,兩邊的山多險峻。

鳳無歌他們行走到離西風口還有一公裏的時候,突然狂風大作,卷起大片飛揚的塵土。旁邊的樹也被勁風吹得左右直晃,幾乎已經快被壓成了平行的。黑壓壓的雲一片一片地壓了下來,空氣仿佛已經稀薄得讓人窒息。

突然黑下來的天氣有些不適應,那些士兵慌亂地四下亂撞,踩傷踩傷的士兵無數。

“不要亂,大家不要慌——”鳳無歌一邊在原地轉動著馬匹,一邊指揮著已經混亂不堪的場麵。可是在那樣混亂的場麵,他們哪裏還聽得見鳳無歌的話。

鳳無歌眼眸一沉,飛身一劍,剛才還大叫亂撞的某個士兵直接身異處,連個驚呼都沒來得及發出。

一時之間,場麵再次安靜了下來。他們竟然忘了,皇上可是出了名的狠厲。若不是此時情況特殊,相信他們都早已去見閻王了。這下,他們雖然心中害怕,但也不敢再亂了。

立於不遠處山上的陌離眼眸微閃,看來鳳無歌比她想像的還要厲害。竟然兩下就處理好了如此混亂的場麵,看來他在鳳國的威嚴不可輕視。可是那又如何,今天這一劫他們注定躲不過。

再次望了望天空,更多黑色的雲大片地移過來。嗬嗬,下一秒,將會看到血流成河。兮兒的仇終於可以報了。可是為什麼她卻沒有任何的欣喜。反而有那麼一絲愧疚。

再看看那些早已疲憊不堪的士兵,陌離突然染上了一種罪惡感。

就在這時,震耳欲聾的雷鳴聲轟轟地響起,下一秒,狂風大作,傾盆大雨如石粒般厚重,直直地打了下來。那雨來得太大,太突然,太凶猛。眨眼之間,那裏就形成了一股強勢的急流,混著山上的泥土,直衝而下。

泥土被衝了下來,石塊也直接飛了下來。不好,泥石流!鳳無歌心中一驚,本以為隻是有埋伏,卻沒想到竟是這般的災害。看來陌離早就算準了些刻這裏會出現大雨,會出現泥石流。她這是想不費一兵一卒就將他們悉數打盡。

雖然知道陌離此次的狠絕,但是提到陌離鳳無歌眼裏卻沒有半點兒怨恨,隻有欽佩,愛戀,疼惜和悔恨。不管怎麼樣,離都是那個值得他愛一輩子的女人。

心中雖然百轉千回,但是反應也不過是瞬間的事。鳳無歌很快便鎮定了下來。指揮著眾人躲避。

這邊,陌離剛剛從那轟隆的雷鳴聲中反應過來就看到下麵的情況亂成一團。那些士兵再次死的死傷的傷,血,混在雨水中,染紅了整個地麵,看起來竟是那樣地猙獰。從未有過的罪惡感漫上了陌離的全身。看著中間那個鎮定自若的男子正全力指揮著眾人時,陌離有那麼一瞬間的晃忽。在看到立於山上的自己時,鳳無歌的眼中依然隻有淡淡的笑意。

那麼是不是她做錯了?陌離反應也極快,當下便下令讓下去救人。陌離也直朝鳳無歌衝了過去。看到衝下來的陌離和他身後的眾人,鳳無歌微微一愣,但也明白現在不是晃忽的時候,仍然指揮著眾人脫險。

鳳無歌的人身手都不錯,隻是剛才打戰打得乏了。陌離的人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身手敏捷,很快,大家就脫險了。找了塊空氣,大家也顧不得剛才還是誓死相戰的敵手,隻知道他們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了。沒有想太多,倒在地上便休息了。絲毫沒想過旁邊的人會突然給他一刀。

此時,無論時平時多麼優雅清淡的陌離還是尊貴無雙的鳳無歌都已沒了往日的光華異彩,一般的泥濘,狼狽不堪。陌離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眉目依舊清冷。

陌離起身掃了鳳無歌一眼,沒有任何情緒,然後轉身親自為那些士兵診治了。看來他們去得還不算太晚,死的不多,傷的也不是很嚴重。雖然如此,但是看到那些士兵痛苦的低——吟,陌離還是心中染上愧疚。

曾經,他一直嘲笑著這個世界的皇權,一直諷刺著那些視人命如草芥的貴族子弟。可是此刻他做的又算什麼?為了複仇,他也搭上了那麼多無辜性命。陌離一直都知道自己不算是什麼好人,因為他沒有那悲天憫人的胸懷。但是像今天這樣的事卻未曾做過。

不遠處同樣正在檢查著士兵傷勢的鳳無歌看到陌離緊皺眉的眉毛和眼中的愧疚自然明白了她心中的所想。走過去扶起陌離手上那個士兵,示意陌離繼續手上的動作。

陌離朝他微微頷首便繼續為那個士兵治傷。治完一個又治另一個。奇跡般地,兩人配合默契,很快便安頓好了所有士兵。這下陌離才舒了一口氣,心中好受了一些。

陌離走到旁邊的空地上坐下,鳳無歌猶豫了一下也坐到了陌離旁邊。陌離卻並未開口,隻是一直看著漫無邊際的黑夜。那雙閃爍著琉璃般晶亮光澤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鳳無歌一直都知道陌離很冷,喜靜。可是此刻的靜不同,他總是感覺陌離染上的那層是悲傷。猶豫了一下,鳳無歌終究還是先開口打破了沉寂。“離,為什麼要救我?”

陌離卻好似未聽到鳳無歌的話一般,仍舊靜靜坐著。對於陌離的反應,鳳無歌並不意外,也隻是安靜地坐在陌離的身邊。

良久,陌離才轉過頭來,淡淡地問道:“歌,我是不是做錯了?”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鳳無歌微微一愣,雙眸中閃過一絲心疼。笑笑說道:“離,你沒錯,怪隻怪我,當初沒查清楚。是我自私,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是我的狂妄,才會殺了兮兒。我本以為那件事可以瞞過你。卻沒想到你早已知道我的心髒與常人有異,在右邊。”鳳無歌嘴角的苦笑已然泛開,這一切都是他活該,看來天下真的沒有永遠絕密的事。

再次提到柳雲兮,陌離坐著身子明顯地僵了僵,眼中一下子湧上了傷痛。卻沒有往日想起柳雲兮時的狠絕與暴戾,真正淡得如湖水,毫無波瀾。陌離再次望向天空,幽幽地說道:“歌,你知道當時兮兒死的時候我為什麼那麼瘋狂嗎?三年,甚至青絲變白發都不曾放下。”

鳳無歌並沒有說話,他等著陌離的話。

陌離轉頭看向鳳無歌,自嘲地笑笑,繼續說道:“其實我本不是真正的陌離。真正的陌離在七歲的時候已經死了。”

鳳無歌緊緊地皺了皺眉,有些不明所已。

陌離自然明白鳳無歌聽不懂了,幽幽地說道:“我本是來自異界的一抹孤魂。前世,我活在另一個世界。在那裏,我背著母親的仇恨,女扮男裝。姐姐北棠溪是前世對我惟一好的人。可是我不但沒有肥力保護她,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衝過去擋下那枚子彈,然後死在我懷裏。那一夜,我也死於敵人的暗槍之下。醒來時便已入了陌離身子,後來便代他活了下來。這一世,我盡量不再去想前世,我害怕想起溪兒死在我懷裏的樣子,那樣地心痛,那樣地無助。可是偏偏事與願違,又或許是老天對我的補償,直到我遇到了柳雲兮。她代替北棠溪在我身邊活了下來。”說到這兒,陌離的聲音已經變得幽遠而飄渺。

“但又或許真是天意,她仍然死在了我的懷裏。”陌離的全身籠上了層悲傷,那時的無助,仍然那麼清晰。

看到陌離那孤寂悲傷的身影,鳳無歌心中一痛,手正欲攬過陌離的背,想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但手停在半空中猶豫了下終究還是收了回來。陌離能對自己說這些是不是代表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一樣呢,即使那不是愛。可是可能嗎?

掩去嘴角那一抹苦笑,平了平心緒,問道:“離,為什麼跟我說這些。”異世的一抹孤魂?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說不定會散布謠言說她是妖怪,那麼她也就難以生存了。

陌離斂去眸子中的悲傷,回過頭,衝鳳無歌淡淡一笑,說道:“因為我已經放下了。”

一句話已經深深地感動了鳳無歌的心,因為她已經放下了!是不是代表她們還能回到從前,還能做那一世的知己?想到‘知己’二字,鳳無歌再次苦笑,對啊,隻會是知己,因為陌離的眼裏隻能裝下那個妖媚的男子。而他們都是值得對方愛的。

突然,鳳無歌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臉色也不由得變得凝重起來,沉聲道:“離,最近魔族活動頻繁,已經掀起了不小的風浪。”

提到魔族,陌離也不再似剛才的那樣冷情,臉色一正,朝鳳無歌點了點頭。說道:“魔族最近確實猖獗,雲國,鳳國,南昭國都已相繼死了不少重要人物,江湖上眾人一提到魔族不禁心驚膽顫。”

“嗯,不過我查到悱移影跟魔族有很大的關係。”鳳無歌點了點頭,將他心中的所想說了出來。

“不是很大的關係,而是他就是魔族尊主。”

陌離的一句話讓鳳無歌有些呆愣了,先前他也隻是懷疑悱移影跟魔族有關係,卻沒想到他就是魔族的尊主。

看到鳳無歌眼中的疑惑,陌離繼續解釋道:“我跟蓮也是在他登上了北邙國的皇位後發現的。可是那時已經晚了。他的武功高深得難以想像。我們不敢打草驚蛇,就上演了一出戲。將計就計,把北邙國的軍隊帶了出來,到時候再集合其它三國的兵力,一同對抗他。”

想到紅憶蓮,陌離的嘴角掛上甜蜜的笑意。那次,她事先並沒有跟紅憶蓮商量。看到他那麼傷痛欲絕的樣子,她還真以為他不相信她呢。若真是那樣,她隻能說他讓她很失望。可是沒想到紅憶蓮在她轉身的時候不著痕跡地遞給她一個眼神,讓她明白,他已知曉。

然後,計劃就像她所想的那樣,天衣無縫地進行著。

鳳無歌有那麼一瞬間的晃忽,離總是那麼聰明,可以說是上知天文,下懂地理。她總是那麼完美。看來得跟蓮好好說說,不然不知道她出去還得害多少人呢?顯然他自己就是被她害的其中之一。她的一切,都要一杯毒藥,散發著致使的誘惑。

第二天,傳出鳳國大敗,但是越城牢固,久攻不下,兩軍僵持著。

陌離站在小院內,彈著古琴,好久她都沒有如此閑適過了。放下過後,整個人都輕鬆了。不知不覺,那首曲子好似感染了周遭的一切一般,給人一種甜美寧靜的感覺。

陌離嘴角微微泛開,笑得很甜,很蜜,很幸福。感覺到一雙手自身後環著她的腰,陌離並沒有太多的意外。停下手指,輕輕地往後靠了靠,倚在那堅實而溫暖的胸膛中。

她知道蓮早就出現了,她在這裏等著的也是蓮。

“等了很久了吧?”紅憶蓮將下巴頂在陌離的頭上,拈起一摟發絲含在口中,動作曖昧至極。

“沒有。”陌離淡淡一笑,繼續說道:“蓮,你懂我真好。”其實那次在風染城的城門口她真的很害怕,她怕紅憶蓮不相信她,她怕紅憶蓮真的誤會她與悱移影有染。經曆了這麼多,她早已習慣了有蓮的陪伴,有蓮的嗬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