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把柳艾前後的表現拿出來對比,並不是說柳艾是個愛財的女人,而是……哎,也許柳艾真的是愛財的。盡管柳艾總給自己喜歡上周東澤尋找合理的理由,說周東澤專一、貼心,但我心裏明白,周東澤若不是用這種近乎燒錢的方式展開攻勢的話,他這輩子都是被柳艾甩出半個地球的屌絲而已。
屌絲一旦有錢,就浴火重生,飛上枝頭變土豪了。
後來,柳艾經常與周東澤出雙入對,公然在校園裏拉手秀恩愛,膩得我們渾身發癢。以前,我提議出去玩的話,柳艾很少找周東澤,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看來,周東澤已經得到了柳艾的認同。
柳艾跟周東澤打電話的語氣不像跟林闖那樣嬌柔,直接發號施令:“東澤!晚上咱們去唱歌吧!……好,學校門口見!”
掛上電話,對我說:“走吧,東澤在學校門口等我們了。”
一個小時後,我們已經坐在了經常光顧的KTV包廂裏,真是一場說唱就唱的卡拉ok。
進到包廂之後,我扯了扯麥克,音響中發出尖銳的嗡嗡聲,趕緊調整了一下麥克風的角度,衝著麥克輕聲說:“柳艾,周東澤,今天,由我來開場吧。”
柳艾起哄著歡呼,周東澤含情脈脈地看著柳艾,我長歎一聲,在包廂的電子屏上點了一首“我願意為你”。輕柔的前奏響起,悠久綿長,柳艾隨伴奏輕晃著胳膊,還舉起周東澤的胳膊,一起給我營造演唱會現場的效果。
我緩緩閉上眼睛,氣運丹田,歌詞衝口而出: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如影隨形
無聲又無息出沒在心底
轉眼吞沒我在寂寞裏
我無力抗拒
特別是夜裏
喔……
從開唱的第一句開始,我的旋律就任性地偏離了正軌,後半段的歌詞隻一個“喔”字代替了所有。我扯脖子叫嚷,柳艾捂住了耳朵,周東澤那雙肥厚的大手搭在柳艾雙手的外麵,也幫著她一起捂著。我忘我地“喔”了半天,屏幕上的歌詞早就過了拍子,我充耳不聞,沉浸在自己“憂傷”的世界中。
讓一個心情低落的人去唱歌,結果必然是:聽者的心情更低落。
可是,我的心情為何低落?
司馬少的室友給我打完電話開始,我就像被一瓢涼水砸了一樣,怎麼都開心不起來。也許我現在的心情,與司馬少在唱“我願意為你”時的心情一樣,不是大悲,而是麻木。當為所愛之人傾盡全部都無法得到回報時,悲傷就會在一次次的自我安慰中,自動轉化為麻木,與不喜不悲的麻木狀態不同,這種麻木,是逐漸對絕望產生的一種抗體。比方說,當一個人每天都會被扇一個嘴巴的時候,他的憤怒和屈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變成一種隱忍和習慣。
當然,卓悟並沒有每天扇我一巴掌,但是深藏在我心底裏的恨,比他每天扇我一巴掌還要大。抱怨和不甘心填滿了我的心,兩年了,我的不滿情緒無從釋放,以至於堵塞到看不見司馬少的好。為了我,司馬少甘願做任何事情。就像當初的我一樣,把愛情崇尚到了卑微的程度。司馬少把自己的一切都捆綁在我的喜怒哀樂之上,隻要是我需要的,甚至我是為了卓悟去做的事情,他都能赴湯蹈火。如果我再裝作什麼都看不見,對他來說就太不公平了。
是,卓悟已經走了,我知道。
是,司馬少喜歡我,我知道。
是,我應該對司馬少好一點,我知道。
我對卓悟的愛不管怎樣濃烈,都改變不了已經分開的事實,從頭至尾,我自認為幸福的那些熱戀時光,也許都是我可笑的一廂情願而已。柳艾都能從林闖的陰影裏走出來,我為什麼不能拋開過去,重新開始呢?
兩年了,卓悟,你在我心裏的位置,該換人了……
第二天,在候鳥咖啡,在昨天的位置,我給司馬少打了個電話,說出來吧,我等你。
司馬少不愧為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小蜜蜂,我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眼看司馬少在不到幾分鍾的時間就從校門口狂奔出來,過馬路為了搶那幾秒鍾,跌跌撞撞、笨笨哢哢的,推開大門,門上鈴鐺叮當一聲,司馬少那張獼猴桃膚色的臉就閃進了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