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不是很早的上午，病房裏傳來清晰的敲門聲。
“請進吧。”伴著並不清脆的聲音，房門被打開了。
程希單肩靠在床沿，不久前剛打完吊針的左手，還貼著膠帶，有些無力的垂在另一隻曲起的膝蓋上，眼神卻透過窗戶投向遠方，沒有焦距。
來人卻也並不打擾，隻是恭敬地站在一旁，直到她的目光漸漸回攏。
卻隻是轉過頭來，她的臉色仍舊蒼白，不過氣色卻是好了很多，之前臉上上過藥的擦傷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也許是大病一場吧，性情變了很多，整個人也懶懶散散的，話也不多，完全沒了之前的淩利與活潑。
在少女幹淨澄澈的眼眸裏，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來人突然回過神來。
繼而說道：“先生讓我給小姐送來您的衣服，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先生公司有事，今天不能來接您了，不過他說晚上一定會趕回來看你的。”
話語講完，床上的程希卻依舊沒有動靜，淡淡的視線卻落在他的身上，似有似無的好像有著詢問與陌生。
輕輕地，終於他聽到了一聲回應“嗯”。
如果不是她的視線還在自己身上，他可能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還隻有到自己膝蓋，小手伸出來也隻夠拉到他的褲子，揚起明媚的笑容甜甜地叫自己“叔叔好”
現在卻穿著醫院的衣服，臉上清清淺淺的傷痕，像是個剛和人幹完架的孩子，讓人不忍心責備。
她仍靠在那裏，看著這個上了年紀的大叔，眼裏有著自己，露出一種和自稱她父親的男人一樣的東西。
她知道那是一種以長輩的姿態所給予的疼愛。
可是，她毫無印象，隻是覺得很親切，很溫暖。
她隻有感覺，卻沒有記憶。
收回目光，她默默地低下了頭。
“衣服就放在這裏”他溫和地囑咐著，“換好了叫我一聲，我就在門外等你。”
門再一次被關上了。
拎起衣沿，一條淺色長裙立刻展開露出來，柔軟的質地，可見挑選之人的用心。
領口、袖口細致的針角，以及那幾乎和自己身形無差的尺寸，都在訴說著這件衣服的價值。
這幾日，她見到次數最多的除了程天，就是那群“白衣”。
每一次關上房門，有意無意地都能見這樣的談話。
“裏麵那是誰啊？每天都有人給她定時檢查，一人一間也不見她出來過。”
“聽說是大公司的小姐呢，上頭也有交待好好看護。”
“唉，命真好啊。也不知道什麼事情想不開。”
“哪裏啊，聽說是被人推下樓梯摔的。摔的可不輕呢，什麼也不記得了。”
“阿，那大戶人家也不見得多好……”
伴著這些胡思亂想，程希換好了衣服，配著一頭零碎的短發，人顯得精神多了。
輕聲地打開了門，那位大叔仍舊站在門口。
輕微的開門聲足夠引起他的注意。
快到午飯的時間了，走廊上的人卻還是不見少，空氣變得悶熱了。
而蹬著白色的涼鞋，穿著長裙的少女走過的地方似乎帶來一陣清新的風，讓人忍不住側目。
略長的劉海遮住了半邊臉，隻留下一個削尖的下巴，小巧而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