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都生生瞧著她,此番她跌坐在泥土裏,嘴裏一直暗自嘀咕,好生可憐,但又不敢上前攙扶,廢話,誰閑來無事,上前碰觸一正在發瘋的神經患者。
簡瀾左顧右盼,忽然,即不應景的問了一句“青玉,你那坐騎呢?”
“怎的?”青玉瞪大眼眸,掂量著這丫腦袋裏又在出什麼餿主意,瞧她雙眼眯成一條細縫,倒是答得直爽,不帶絲毫猶豫“被二皇子征用了,今早晨時,天尚未亮,他說有急事,便說借我的馬匹一用。”
“哎…..”簡瀾深深歎息一聲“本來打算用馬匹駝屍首的,誰曉得…..”
“哦?”青玉一頭黑線,還好,還好,幸得二皇子用了,若不然他的馬匹鐵定遭罪。
人不愉悅了,尚且能說句話,可馬匹呢!即便再不愉悅,亦是吐不出半個字。
那日,在鄉間一處荒蕪的廢棄園林,他們將一家三人的屍首埋在一處,僅尋來木板,命青玉劈成了三塊墓碑,手上沒有毛筆墨水,便用燒成黑炭的木棍,由青玉執碳,龍飛鳳舞的在上麵寫下三人的醒目大名。
簡瀾從未知曉,青玉那一手佼佼好字著實漂亮,並不是旁人能及,可見,他亦是練過許久。
她尚且記得,命人抬那三個草席時,胖女人瘋了一般的扒著草席,哭了個寸斷肝腸,道“我兄長睡著,正睡著,求你…..求你別擾了他的清夢。”
那時,她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甚至額頭鼻尖全全都是黃土。
抬屍體的錦衣侍衛,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終是,一道目光,齊刷刷的望向她,等待著她的抉擇。
簡瀾亦是不忍,那曲兒扶著她娘親,終是,似隱忍一般,極緩的擺手,沉聲道“總是要埋的,這五月的高壓天氣,不同臘月寒冬,再過些時辰會散發陣陣惡臭,倒是,愈加不好埋葬。”
期間,更是惹出一樁笑話。
曲兒娘親嶽英最後,踉蹌的被她攙扶起來,之後,便宛若脫韁野馬,發瘋一般的扯向侍衛的衣袖,又揚起肥厚的大手,出手利索的撓向抬屍的侍衛,他勃頸處立馬出現三道帶血的抓痕。
那抬屍侍衛因著脖頸被抓,瞬間將一襲的破席子連同裏麵屍體一同放手,一溜煙的跑出去很遠,一雙眼睛戒備的盯著嶽英那瘋女人直瞧,而另一名抬屍的侍衛見前麵大哥已然被抓,已有前車之鑒時,瞬間也了然放手。
正常人也就罷了,如今遇到瘋瘋癲癲的,即便是被砍死,又找誰評理去。
倒是簡瀾大膽,堪堪走近那瘋女人,及曲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轉頭,看向那滿臉發絲沾著臉龐的瘋女人,軟聲道“大娘,你瞧瞧,地上太涼了,若然他們一直躺在地上,會著涼的,著涼了又會拉肚子,不如這般,我們一起將他們抬到榻上,然後,他們就不怕涼了,待會兒,我再給他們每人蓋一張棉被,你說可好?”
“哎…..好好好。”瘋子嶽英連連點頭,嘴角終於浮起一絲淺笑,道“還是華竹最好。”簡瀾聽及她提到華竹,瞬間一個趔趄,這丫還沒有忘記華竹那個茬?“華竹,你那千金美嬌娘打發了嗎?”
啥玩意?簡瀾嘴角直抽抽,甚至額角青筋突突跳了幾下,她何時娶了美嬌娘?
瘋婆娘便是瘋婆娘,她的言語你千萬不能當真。
那胖嘟嘟的婆娘體力倒是極端充沛,一口氣及簡瀾抬了三次屍體,此番,倒是累得簡瀾扶著馬車喘息,額角的汗漬如水,甚至打濕後背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