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航一如既往的守在床邊。

三天三夜,誰也不能說動他。即使天雨提出替換他幾個小時,他也固執的不願離開。他是那麼的怕,怕爺爺和她母親一樣,就此撒手人寰。

她悄無聲息的走近丈夫,讓極度疲勞的他依在自己身上。

沉默,宛如一條銀帶般的運河,蔓延至沒有盡頭的遠方……

“懷嘉!”

蒼老而沙啞的呻吟,似暗河上一道窄窄的亮光,讓他們倆頓時跳起來。

爺爺摩挲著老眼,目不轉睛的凝望著天花板。

“爺爺!”李嘉航晦澀的呼喚,流泄出太多複雜的情感。

一隻瘦骨嶙峋的手,緊緊地抓住他。爺爺的胸脯劇烈起伏,他激動地問,“天賜回來了嗎?”

“還沒有。”李嘉航誠實作答。

“他怨我,是我不公。從小就對他不公。”爺爺老淚縱橫,喃喃自語的反省道,“可我不想讓他誤入歧途啊!”

李嘉航感同身受的拍了拍爺爺的手。

祖孫倆的心,好像都被懊悔的情感交織著、吞齧著……

“他怎麼能那樣呢?比你還小,就會把豆子撒在樓梯上。他不知道會摔死人的嗎?所以,我越看他,就越覺得他像應景。越大,就越怕他有野心,不能讓你們兄弟倆不合,我已經對不起你爸爸,不能再對不起你,不能再對不起你……”爺爺反反複複的念叨著,最後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天雨這才明白,原來爺爺對肖姑父的認知一點也不比他們的少。

可這種偏執的認知,卻讓肖天賜做了無辜的犧牲品。

哀傷的情緒,持續漫延。

一個微帶寒意,陰雨連綿的下午,史蒂文帶著沈月卿,即將坐上飛往美國的飛機。

史蒂文忿忿不平的背對著他們夫婦倆,對於他們暫時收留糖糖的好意,絲毫不領情。

沈月卿緊緊摟住嚎啕大哭的糖糖,一遍遍的哄騙女兒。全力控製著滿腔悲愴,緊咬的下唇滲出血絲,似乎要把女兒永世難忘的埋進心底……

“記住,一定要把她好好的帶回來。”李嘉航克製住情緒,故意捶了下史蒂文的背,“否則,你永遠也當不了糖糖的爸爸。”

“不用你說。”史蒂文憤懣的一甩肩頭。

天雨從他負氣別過的臉上,隱隱看到眼角閃動的淚光。

她肩上撲著哭得累了,倦了的糖糖。坐在回程的出租車上,天雨望著漫天氤氳的愁絲,迷惘的說:“我媽說我生在一個雨天,所以,起名叫天雨。以前,一直好喜歡下雨,可現在……”

可現在,走了!

一個個都走了!也許永遠都不回來。

這雨,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停呢?

*

轉眼,冬至將近,白雪皚皚。

整個城市,都開始覆蓋在白色聖誕即將來臨的喜悅中。

可他們倆滯鬱的心,卻跟隨著爺爺時好時壞的身體,時高時低的血壓,陰晴多變,忐忑不安。

李嘉航在拆去繃帶後,依舊保持他一成不變的“兩點一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