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讓一向忌恨她的天雨,心頭也像被玻璃碴劃過一樣難受。可又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言辭來安慰她。
這消息,還讓精神一向矍鑠的爺爺,被來勢凶猛的高血壓擊倒。
天雨抬眼看去,守在爺爺床前的李嘉航,竟盯著輸液瓶一動不動,少有的呆若木雞。
“這是怎麼回事?”剛剛趕回家的姑父,迷惑不解的出現在房門口。
刹那間,姑媽火山爆發似的跳起來,劈頭蓋臉朝他身上擂去,“都怪你,都怪你!你怎麼不去死!”
可就這樣,似乎還不夠解恨,她匍在丈夫的肩頭上又撕又咬。
“你這是幹什麼?”姑父詫異的邊問,邊扯住她,身上明明痛得直哆嗦,可又不敢當眾發作。
“夠了!”李嘉航威嚴的大喝道,“你們要鬧出去鬧。”
披頭散發的姑媽,突然轉身衝出去,呼天搶地的慟哭聲也隨之遠去。
“嘉航,你爺爺還好吧!”姑父撫著肩頭,討好似的上前問道。
李嘉航幾乎是用蠻橫無理的態度說,“承蒙你關心。你還是快去把天賜找回來吧!”
他的不怒自威,讓天雨第一次察覺,他和爺爺竟然那麼的神似。
肖姑父無趣的應了聲,灰頭土臉的離開了。
落日淡薄的餘輝,透過窗幔,無力的映照在爺爺刻下一道道年輪的麵容上……
這個家,仿佛一夕之間,變得像傾斜的大廈,搖搖欲墜。
“其實,上一次我和爺爺談過。他一直都在為你父母的事自責……”天雨感性的歎道。把那個下午,爺爺告知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她握住李嘉航的手,百感交集:“那三個針眼,隻是他對血濃於水的一種表達方式。”
李嘉航心灰意冷的扯了下嘴角,“我明白。其實,我一直為他對我的維護,足於傷害到天賜的感情,而沾沾自喜。”
天雨終於了解,他表麵上一直怨恨爺爺,嘴上無法原諒爺爺當年對他父母犯下的錯誤,可他卻一直把這份祖孫之情,小心翼翼的禁錮在心靈深處。
日夜更替,轉眼兩天過去。
誰也沒再接到肖天賜的丁點消息。
無論,天雨再怎麼撥打楊柳的電話,得到的也隻有標準的一句“對不起,您所呼叫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楊柳和肖天賜,仿若是兩個七彩的肥皂泡,一陣風卷過,就驟然消失在大千世界裏。
夜,像潑墨似的粘在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染黑了這裏的每一顆心。
肖姑媽一直處在崩潰的狀態。
不吃、不喝、不睡也不鬧,對於天雨端來的任何食品,都視若無睹,像一具行屍走肉般在屋子裏遊蕩。
憂鬱和沮喪變成了病毒,四處的傳播。
就連四歲的糖糖,好像也不能慶免。
天雨望著她含著淚花,慢慢合上雙眼,嘴裏還一直囈語似的叫著“媽媽”,心痛如絞。
母親和孩子,無關年紀和家庭,時間和距離,永遠是這世界上最難以割舍,緊密依存的一對共同體。
在糖糖終於停止夢囈後,她又輕手輕腳來到爺爺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