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被激起的淤泥緩緩沉澱下來,凡山河抬起頭,透過湖水,看著湖麵上的無數火光,看著火光之中的雲默,嘴裏突然發出咯咯的瘮人聲響。
周圍的魚群驚恐的逃竄。
還未等湖麵的波浪平息,湖底突然亮起一道紅光。
凡山河如同出膛炮彈一般飛出湖麵,撞向雲默。
此時此刻的凡山河,雙腿膨脹開來,消失的手臂被無數血線組成的兩條野獸般的巨爪所取代,頭發散亂,頭皮上和臉上都是大小不一的血泡,似鬼非鬼,似妖非妖,似獸非獸,卻沒有半點人樣。
雪花宮主滿心絕望:“血魔?”
雲默深吸一口氣,喝道:“這一劍,替死去的山河兄!”
黑巨毫無花哨的筆直刺出。
沒有華麗的劍招,沒有激蕩的劍罡,沒有炫目的劍氣,甚至連一絲劍意也沒有。
化繁為簡,返璞歸真。
因為簡單,所以強大。
這一劍,比閃電的速度還要快上三分。
別說眼睛看不到,就算是用神識也無法探查。
幾乎就是在雲默出劍的同一時刻,黑巨的劍身就出現在了凡山河胸前。
毫無花哨的刺了進去。
已經沒有半點人樣的凡山河倒飛出去,沿途湖水被撞出兩道高達數十丈的衝天水牆,從雲默身前開始,自湖中央的觀潮樓結束。
凡山河撞入觀潮樓中,高大雄奇的觀潮樓轟然倒塌。
漫天煙塵緩緩散去。
雲默握劍的右手,顫抖不止。
眉心處傳來一股灼熱感,卻是一道紫色的血液從眉心處流出,緊接著,他的七竅都開始滲出紫色血液。
因為血毒的原因,他現在隻有靈虛境中期的實力,雖然隻出了三劍,但這三劍,甚至已經有了他全盛時期的七八成力量,這完全超出了現在的身體能夠忍受的極限。
血毒已經浸染到他的五髒六腑,他的體內,隻有五行靈宮和識海還暫時安全。
觀潮樓廢墟中,傳來一陣劇烈咳嗽。
雲默雙眼之中閃過一抹絕然,氣息再次開始攀升。
雪花宮主飛了過來,攔在雲默身前,嘶吼道:“不,不要殺他!”
一道寒光閃電般襲來。
雪花宮主口中湧出濃稠鮮血,低下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從胸口中透出來的那把劍。
她艱難的轉過頭,看著這張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猙獰麵孔。
凡山河胸口劇烈起伏,顫抖不止,似乎剛才那一劍,用盡了他體內最後的一絲力氣。
“母後!”雪千千痛苦嘶吼。
“不,不要過來。”雪花宮主聲音顫抖說著,艱難的伸出手,雙指夾住長劍,猛地一則,將長劍折斷。
長劍上有血毒,已經侵蝕了她的心髒,而且正在順著筋脈血管,以恐怖的速度向著全身各處湧去。
雪花宮主苦笑道,“雲宗主,對不起,我不能為你療傷了。”
七竅流血的雲默隻是蒼白一笑。
雪花宮主伸出不斷顫抖的手,捧著凡山河的臉,或許是快死了的緣故,又或者是因為別的原因,那些血毒緩緩散去,凡山河扭曲的臉緩緩恢複了本來模樣。
凡山河雙目中的血色霧氣緩緩褪去,看著身前的女子,痛苦萬分,嘴唇顫抖,道著:“對,對不起。”
雪花宮主捂住凡山河的嘴,隨後拉著他的手,身形一掠,來到湖畔一條觀景大船上,那些原本在船上觀戰的劍道宗弟子,驚恐的目瞪口呆。
雪花宮主艱難說道:“麻煩備兩壺酒。”
眾弟子們依然呆若木雞,就在這時,雪千千落在船頭,對那些劍道宗弟子說道:“你們下去吧。”
回過神來的眾弟子如蒙大赦,匆忙離開。
雪千千從船內搬出了案幾矮榻,卻隻找到了一壺酒。
雪花宮主看著女兒,問道:“千千,我想和你爹單獨待一會兒。”
凡山河看著雪千千,張開口,想要說什麼,卻吐出來一口腥臭的夾雜著內髒碎屑的黑色血液。
雪千千站在原地,遲疑許久,才取出一條手帕,蹲下身,替凡山河擦去嘴角和衣服上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