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時抬起頭,再此看著他,“沒關係,又不是你的錯。”說完紅暈未褪的麵容擠出一抹微笑。
長離也笑。
他突然覺得,她身上那種拒人於千裏的冷清,沒有當初那麼強烈。
可就在他心生感歎,轉身再次看向北門時,他眸子裏的瞳孔竟猛得縮了起來。
小喬,竟然無端站在那裏,濕濕的眼睛正愣愣的看著自己。
其實她在景晴前一步過來,當正想給長離打電話時,便見到他站在鬆樹底下。可還未來得及高興,便驀然見到一個冷冷清清的女生,朝他走過來。
她故意找了一個死角,不讓他發現。
當她看著接下來的一幕幕時,便如錐子紮在心上,讓她原本平靜的一顆心是那樣的疼。
她都有些後悔,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出現。因為,她真不想見到。
她也不願再停留,便慌忙轉身離去,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坐上去,刹那間隱入車流之中。
景晴大抵看得出,他對那個女生應該很在意,見他怔怔的,她問:“長離,你沒事吧。”
長離輕歎,“沒事,咱們走吧。”
在公交車上,他給小喬打電話,開始隻是不接,後來興許是煩了,便關了機。
長離想了半天,便給她發信息解釋。他希望,她能夠相信這個解釋。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寧城,從蒲城過去並非太遠,所以選擇的交通工具是火車。
車上麵景晴問他關於小喬的事情,他並未去隱藏,那麼多陳年舊事對她都稍有提及。
這是她第一次聽關於他的故事,她感覺隨著對他不斷熟悉,她心中那份防備與不安,在她麵前都在漸漸褪卻。
隻是,她始終都還是有些懼怕。
這個時候火車上人少,隻有廣播裏麵偶爾會發出聲音。長離看著窗外,跟她說著話,“小時候經常坐火車,最喜歡趴在窗戶邊,呆呆看著外麵不斷後退的風景。想一想,那時候雖感覺孤獨悲傷,現在倒真顯得懷念。”
“你喜歡坐火車?”景晴看著長離,又問:“不過那麼小的年紀怎麼會感到孤獨悲傷呢?”
長離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她,“如果不是很擠,還是蠻喜歡的。”接著帶著反問,“你小時候,難道沒有那樣的時候嗎?”
景晴一怔,她的視線看向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卻是沒有回答。她想,或許同是天涯淪落人。
長離見她沉默,也沒有追問,他知道,倘若己所不欲,那麼定然也要勿施於人。
因為在他心底深處,也有不願別人窺探的地方,哪怕隻是微末的縫隙。
幸好,兩人都是不提。
車程接近兩個小時,快到寧城的時候,景晴才知道這個老師有點特別。其實與其說是老師,不如說是外公。
長離外公家在寧城這邊,他從小到大倒是經常去。不過外公外婆,早前便已經去世,隻有個舅舅。最近兩年,舅舅也必較忙,長離隻是偶爾過來一趟,且大多隻身一人。
外公有位摯友,兩人當年是戰友,也有過命的交情。所以,兩家經常往來,長離在外公家也是經常久住,所以,便有兩位外公。
長離自小喜歡書畫,但在家裏沒這方麵條件。所以自小,寒暑假便在寧城這邊學書畫。加上兩位外公,都喜愛這方麵,也小有名氣。所以,自然也成了長離老師。
不過,因外公去世早,所以後來長離這些功底,都是另一位外公指點。
景晴並不知道這些,這時候突然知道,反倒顯得躊躇起來。又怨恨自己,非要去見什麼老師,明顯閑著沒事做,自找苦吃嘛!
可這時候都已經快到了,又不好打退堂鼓,當下看著長離,咬著下唇問,“長離,我該怎麼稱呼外公?”
長離見到她這樣的神情時,失聲而笑。
景晴見他幸災樂禍的樣子,便想伸手打他,可伸到半空又停下,想到剛才自己說的話,她都有些覺得好笑。
她在心裏埋怨,這個人真是有點討厭至極。
兩人下火車出了站,便是一片偌大廣場,再往前便可以見到一鏡容天的湖水。
此時已是正午,秋光明媚裏滿湖秋水橫波。
長離說:“如果盛夏的時候過來,麵對著滿湖荷香,會更美。”
景晴第一次來,她雖然也見過不少風景,可這樣如畫裏走出來的景色卻是極少。
她望著滿湖秋水,突兀想讓他陪著,在裏麵走一段。但終究她沒這樣說。
“有空過來轉轉,可以嗎?”
她很少這樣說話,尤其是這種語氣,可是在他麵前,卻又忍不住。
長離看著她,笑。
她也笑,長久以來,她那顆冷清的心忽然生出柔弱。湖上的風,湖上的歡喜如潮,與她並肩。
她記得後來,聽到一首歌,詞為:用一生陪你等,等緣分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