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這夜是滿月,月光螢藍,透過窗照在地上,房間雖然已經熄了燭火,隨著眼睛慢慢適應了黑暗,這月光卻變得無比耀眼光亮。芷娘躺在床上依然能夠看到窗外透過來的模糊而朦朧的月影,她看著被月光照亮的窗戶,看著這房間裏的一切,看著在自己身旁似乎已經熟睡的雪嬈。
芷娘歪著頭看著枕旁雪嬈的臉,毫無戒備的麵龐與勻稱的呼吸,似乎睡得很想。
芷娘的思緒被拉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個家,那時候她經常因為睡不著覺拉著母親陪著她一起入睡。
那時候,她總是纏著母親給她講故事,可是先睡著的確總是母親。她也是這樣歪著頭看著睡在旁邊的母親的麵龐,聽著母親勻稱的呼吸,雖然沒有困意,但是卻覺得異常的溫暖與幸福。
她喜歡把自己的頭埋在母親的懷裏,母親則微笑著將她緊緊抱住。
芷娘就這樣看著雪嬈的臉,想著自己的母親,淚水輕輕地從眼角滑落,流到了枕頭上。自從那一日一切都毀掉之後,芷娘沒有忘記過自己曾經身為芷月的那段美好時光,卻越來越沒有勇氣翻起記憶,她怕好不容易強撐著站起來的自己,又再次倒下。
那個大仇得報,焚毀家園後,看著夕陽緩落任由傷口的血靜靜地流著的自己,是芷娘最不想回到的過去。
也許,那個曾經她已經放棄了自己,可是在被胤竹救起之後,曾經的輕生念頭,被胤竹一個耳光打過去之後,狠狠地責罵了。
“你就這樣去死,你想過你的父母親嗎?他們拚了命地保護你,就是想你好好活下去。你是他們血脈的延續,他們已經不在了,你忍心將他們在這個世上留下的最後一點痕跡都銷毀嗎?你是他們的孩子,是他們的骨血。如今你已大仇得報,為何不能為了你的父母,好好的在這個世上活著呢?!”
胤竹的聲音到現在還在芷娘的耳邊回蕩著,每每她覺得孤單寂寞的時候,她想到自己身上流著的是父母的血,就仿佛感受到了父母的溫暖懷抱,就不再感到寂寞。
芷娘緩緩坐起身來,她輕輕地將雪嬈的被子蓋好,生怕打斷了雪嬈那勻稱的呼吸聲。芷娘靠在一旁,雙手抱著自己的肩膀,蜷縮著身體,閉上眼睛感受著自己身上的溫度。
這是她每每想起父親和母親的時候,就會做的事情。她要告訴自己,她身上的溫暖就是父母,他們一直在自己身邊。
芷娘又摸了摸自己的左臉頰,回想起自己因為輕生而被胤竹狠狠地抽過的疼痛感。那個一直在自己麵前蒙著臉的胤竹,雖然隻和自己相處了三年的時光,卻如同自己的再生父母。是這個人,讓芷娘在不敢相信人的絕望中找到了生存的法則。
那個時候的芷娘,就像是給被驚嚇到的刺蝟,渾身的刺都尖銳地立著,警惕著周圍任何的一個人。
是胤竹不怕那“刺”的自衛和攻擊,一點點地將芷娘那險些因為悲慘遭遇而扭曲的心靈給撫慰過來。
芷娘挽起衣袖,迎著月光撫摸著在自己左手臂上的一朵紅色梅花圖案的刺青。這是胤竹親手刺在她的手臂上的,因為在這朵梅花下麵,是芷娘曾經在內心最痛苦的時候,用樹枝狠狠地戳進手臂之後留下的疤痕。
胤竹看著手臂流血的芷娘,什麼話都沒說,隻是默默地拉著芷娘去清洗傷口,待到傷口愈合後,他又在那個疤痕上刺上了一朵紅色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