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儼然已是紅霞滿天,絢麗魅然,如娘如醉。
此時的碧波水,赤映泉已是一片汙濁,放眼望去,一片片冥紙躍然而立。
我被玉疆王帶到了一幢華麗的大宅子。他似怕我尋死,便差人封了我的嘴,並用金絲線綁住了我的手,他說,這樣綁著既不會痛苦,又不會留下痕跡,最重要的是,我無法逃脫。
碧色磚成琉璃瓦,燦盈燙金牌匾額,小路曲經幽深,一縷橘香徜徉,萬丈光芒四射,即便是冬,牆角那盛放的梅,竟也那般絢麗醉人。
到了這裏,我我才大致了解,隨我同行的有六位姑娘,她們同我一樣,皆是本該處死犯人的女兒,個個國色天香,因為我是最後一個被玉疆王帶來的,又不說半句話,大家都稱呼我為七姑娘。
七姑娘縱有如花美貌,卻隻是個啞巴。
進了府裏,我便再沒有說過半句話,玉疆王怒過,吼過我,甚至再次用白綾勒住我的脖子,險些將我勒死,可是,我依舊如木偶般安靜,如雪花般沉寂,目光始終停留在窗外的白雪上,記得額娘說過,我的生辰是冬日的第一場雪,可沒想到,阿瑪的祭日,也是在這冬日的第一場雪。我再次啞然。
“七姑娘,你若再不進食,命就保不住了。”一旁的冰雁捧著一碗稀飯,送到了我麵前,我沒有看她,依舊賞著雪,淩亂的頭發遮住了我顫抖的唇,這大雪下了三天,紛紛墜落,如絨毛一樣。
“七姑娘……”
還沒等冰雁再開口,忽然有人破門而入,一股嚴寒撲麵而來吹進了我的胸膛,我縮了縮身子,蹲靠在牆邊。
“把她給我帶走!”冷峻如錐的聲音落下,玉疆王紫色的裘衣上還鋪著厚厚的雪花,他終於耐不住了麼,他終於要處決我了麼?
晴冬微冷,略帶寒意。
我被下人帶到了一處舊置的柴房裏,玉疆王隨後而入,他屏退了左右,將門帶上。
房裏的濕氣很重,我呼吸的很慢,像是要一點一點的融進著潮濕當中。
他俯身,有些酒氣隨著他的呼吸向我撲來,我望了他一樣,沒有說話,他還是那副不悲亦不喜的表情,輕輕的將我散落在額前的流蘇掖到耳後。
“你想死,可以,不過,我先給你看樣東西。”
玉疆王直起身子,從配著軟玉鍛的腰間摸出來一塊玉佩硬塞到了我的手裏。
刹那間,我的目光沉了下來,隻覺得天旋地轉,仿佛整個世界要在我的麵前坍塌,想再一次拋開那些血腥的畫麵,一股腥甜在我的胸腔裏開始蔓延,我狠狠的拽住了他的衣袖,但卻被他不著痕跡的甩開了。
我咬牙切齒道“你想怎樣!”
我萬萬沒有想到,他會找到承兒做籌碼,早在抄家之前,阿瑪已經偷偷地將承兒送至開封,如今,怎麼會……難道他想用承兒來威脅我來為他做事!
玉疆王將我扶至一處空曠,裸露的日光透過斑駁的鐵鏽直射到我的肌膚上,我不禁眯起眼睛看他。
眉宇間透著一股尊貴,挺秀的鼻梁,深邃的瞳孔如幽潭,唇角始終蕩著若有若無的笑,仿佛永遠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華麗的袖口拂過我帶有灰漬的臉頰,道“本王不會逼你,本王會給你兩個選擇,要麼,現在死,我絕不阻攔,要麼……”他拉長了聲音,目光在我的身上遊走,直到落入我烏黑的眸“我要你助我登上皇位。”
我猛然間怔住,適口問“為什麼選我?”
“你是七個女人中唯一不肯跟我合作的,知道麼,她們一聽到我可以幫她們複仇,就立刻任我求予。”玉疆王的目光犀利而鬆散,卻始終遊離在我的瞳孔中,我能在他的瞳孔中依稀看的清我的身影。
“為何是我?”我又問。
他轉回身,取下一捧窗邊的雪慢慢的在指尖揉搓著,半響,才道“死灰複燃,草木可泣,燎原之火,起於灰燼。”
我明白了,原來他是看中了我的力量,‘死灰複燃’他用了好嚴重的四個字,不過,他根本不懂,我亦求死,他欄不得,隻是眼下,他挾持了承兒,原本毫無寄托的我,頓時燃起了鬥誌。
此後,我與玉疆王達成了協議,他助我複仇,我助他登上皇位,承兒亦不會損傷分毫。
半日後,我入住了桃芳源,身邊多了兩名侍女,一個喚名葶藶,一個喚名綺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