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七起身又替六叔倒了杯水，心平氣和的托腮問他：“六叔，我的事兒你都是從哪聽來的？”
“你甭管我從哪聽來的。”六叔高深莫測的轉了轉眼，幽幽道，“咱們吳家好好的閨女，不求個個都被人捧在手心裏寵著，怎麼的也不能到別人家裏做妾。不然別說你爹娘，就是六叔我看了都要心疼。”
“瞧您說的，我這兒壓根沒準備嫁呢，你那兒倒已經急起來了。”
“不嫁？那你告訴我，你喜歡那個王爺不？”
“喜歡呀。”
“那你……”
“怎麼，喜歡就得談婚論嫁？那六叔你年輕的時候喜歡的姑娘多了去了，怎麼不見你娶一個六嬸回來給我看看？”
吳七似笑非笑，倒是六叔一時語塞，繼而痛心疾首的拍了拍腿道：“六叔年紀大了，說不過你了。既然你真心喜歡那個王爺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個你收好。”
“什麼？”吳七接過六叔遞來的紙包，微微詫異。
“失心散，劇毒，無藥可解。”
吳七看著六叔眯起眼，頗有些陰冷的表情，不由得笑起來，“不會是老八配的吧？他的毒藥，我可不敢用。別不但毒不死人，沒準還能延年益壽。”
六叔豎起眉有些不樂意：“說什麼呢，這可是六叔我親自調配的毒藥，和天光盡一樣，中了毒沒商量，注定見閻王。這失心散你留著，必要時刻給那王妃喂一點……”
“喲，六叔，你這是在教我謀財害命呢。”吳七輕笑。
“謀財算不上，僅僅是害命。沒辦法，自家孩子嘛，總不能真的眼睜睜看你去做妾。”
“……六叔，我說了，我不嫁。”
“得得得，不管你嫁不嫁，好歹都給我收好。你真以為六叔不知道你摻和的那檔子事兒？這一路上豺狼虎豹的，沒準就派上用場了。”
吳七看著六叔臉上一副全局盡在掌握中的神情，突然有些動容。她將紙包收好，試探的問：“六叔您當真知道我在做什麼？你就不攔著我？”
“攔你？攔你有用嗎？”六叔哼了一聲，仰頭望著房梁，輕聲道，“誰年輕的時候沒幹過傻事，攔得住就怪了。”
“六叔。”
“哎。”
“謝謝。”
見吳七神情珍重，六叔反而大笑起來，“謝啥，不都是一家人嗎。小七啊，六叔跟你說，想做什麼就去做，別管什麼吳綺卿，你隻管做你的吳七就是。等到累了，不想闖了，就回落水去。”
吳七眼眸清亮，定定的，像是一汪清潭，她點點頭，算是應了。
“不過六叔，你還沒說你為何從洛水出來了？”
“因為我想起一個人，我得去找她。說也奇怪，本來是不應該記得她的。”六叔皺起眉頭，目光瞥向門外，像是有心事。
半晌，他終於起身要走：“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六叔這一去，餘生能不能再同你們相見還得看運氣。這些天我在路上把自個兒當年的故事都寫在了本子上，你將來回洛水記得替我交給平安，叫她謄寫在《千燈劫》上。嘿嘿，想我賣了大半輩子的千燈茶，總不能唯獨漏了自己那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