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邀襲(1 / 2)

成日呆在營中角隅內,明月未越隔籬半步,溫順賢良異常。幾乎每隔兩日,便有北厥新到的物資,上佳之貨自是供著內眷。不用親探,便知營內正急速囤積糧草用資,莫非真準備待個半載一年!明月安靜坐在謝嬤嬤身側,針下鴛鴦愈見張狂……

這日午眠時分,院中靜寂,明月慣例在自己房內搗鼓一堆壇罐。凝神專注,懶理身後步音微響。雙眸輕被攏掩,溫熱氣息夾著沉抑嗤笑溢滿耳間。

明月並不掙脫,由著目下沉暗,微側了身,甜笑將手中瓷勺遞了遞。勺柄輕顫,似是勺端藥膏已被吮盡,心下微動,明月輕淺笑開,“不懼麼?”

隻覺掌下眼睫輕動,夜郎靜視嬌俏笑著的櫻唇,迫近了幾分,在那耳旁低笑吟歎,“你----舍不得!”

“如何?”

“太甜!”

明月蹭開目上暖掌,不服氣地衝那人煙波橫瞪,卻見咫尺之間那眸瞳溫如春潭,盈著兩個小人兒。仰首退開幾分,挑眉道,“怎麼?色誘本少!”

夜郎笑得白牙放光,奪了明月掌中蜜罐,倚坐上案頭,滋滋有味品了數勺,才慢條斯理嗤哼,“本公子姿容傾國,風華絕世,動心吧!”

猶見當年桃光塢中倜儻兒郎,明月眸光微凝,不由別過麵,下顎卻被擒住。夜郎傾身近逼,直要看進那似笑非笑的眸瞳盡處,“懼了麼?我尚不懼,你懼什麼!”

明月眉目生春,抬首抵了那額,近得目中隻有對方眼裏波光,“蝕本的買賣真真嚇壞人!”

郎聲大笑,夜郎攤掌開懷,“眼拙!瞧不出本公子乃無價寶?!”

“明月乃生意人,萬物皆可兌價!”明月抱臂於胸,估量的眼光上下掃著夜郎。

“夜郎乃性情人,凡事但求襯心!”夜郎沉沉笑著,凝眸不瞬。

談不攏!明月聳聳肩,埋首繼續‘研習藥理’。夜郎靜倚在案頭,深一勺淺一勺,不溫不火地將蜜膏啃了個幹淨。

時日不待!夜已深沉,明月弓身沒在暗帳中,越窗靜視營內糧庫草倉方向,眸間漸漸泛出腥色……

院間響起步音,片刻便停在屋前。明月啟了門扉,窈窕倚門俏視,月下那人卸了白日裏的將帥戎袍,玄衫布衣,腰間似仍係著赤紅束巾,耳間晶石已見暗彤。

夜郎舉著掌中兩提酒囊晃了晃,“上佳的青稞釀!”言罷起身直向營籬外掠去。

明月相當不爭氣地咽了口水,顧不得理裝束發,足踏瓜皮般急急追去。

避著襲飛而來的千絲萬縷,夜郎抱著兩囊沉釀在山坡鼠竄,口中笑喚,“哎呀呀,當年借你那妖劍瞧瞧,也沒見你追得這般急。”

頰麵猛地勒痛,夜郎急停抬掌撫麵,“說了不要打臉!”

奪過酒囊,連灌數口,明月抬指輕佻撫過那麵上血痕,咧唇笑出顆顆貝齒,“更見男兒本色!”

“切!怎不在你那些個兄弟麵上來上十刀八刀!”

“我這不拋下長兄幼弟,千裏迢迢尋你來了。”明月討好地湊近,眼光卻直向仍在夜郎掌中的酒囊溜去。

眼角斜瞥,見人隻著入寢的素白綢衣,夜郎不由笑嗤,“色誘啊!”

明月也不避,眸光曖昧不明,“管用嗎?”

“不管用如何?便要火燎糧草,迫我東進?”夜郎也豪飲數口,涼涼哼笑,近些時日眼前人明裏暗中打聽糧庫事宜,作為主帥豈會不知。

明月輕緩笑起,迎著勁襲的丘風,邁步行向坡頂。未束的墨發無依般向四麵飄飛,身上輕綢單薄,清涼月華下,竟顯得有些寂寥。夜郎緩緩步近,並肩立著,默飲無言……

青稞釀醇香性烈,熱灼於腹間上湧,明月任這暖潮洶湧,忽然笑問,“功名權財在夜兄眼中如何?”

夜郎側首,眸意清明。

“不屑?鄙夷?”明月沉沉嗬笑,“夜兄出身何等高貴,自幼千人愛萬人寵,進可邀權出征,退可逍遙世外。斷是不屑東照這等俗人的所思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