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風……用了火藥!
他炸斷了回去的路!
藍遐邇迎麵望著撲過來的黃色塵土,淚眼迷蒙。
如此看來,江時風,當真是恨極了他……
雖然重千月之死讓藍遐邇嗅到一點不對勁的苗頭,但是江時風突如其來的親近,讓他沉醉了,讓他迷茫了,讓他退縮了!江時風故作溫柔的姿態,把他的雙眼蒙蔽了,把他的心竅堵塞了,把他的感知都切斷了!
他記得江時風的吻,卻不曾想到過江時風也這樣吻過他人。
重巒疊嶂,霎時碎裂;青山綠水,鳥獸悲鳴。
藍遐邇來不及傷痛了。他能感覺到冬兒的向他在靠近。
藍遐邇完好的那隻手揚起匕首。
如果他的劍和弓在,何須與虎謀皮?他大可殺死它。
一道銳利銀光劃過——
血花四濺,冬兒朝那受傷的獵物撲了上去。
那是一隻母鹿,還跟著一隻小鹿。母鹿被冬兒咬住,撕扯開了肚皮,內髒全部露了出來。
藍遐邇暗自搖頭:那母鹿現在還在蹬蹄子,掙紮得厲害。冬兒如果生長在山林之中,應該學會先咬斷鹿的脖子,而不是一上去就開吃。
至於小鹿……
藍遐邇慢慢靠近,小鹿隻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倒在血泊裏,看樣子已經被嚇傻了。
這是一頭雄鹿。它的頭上,長著顏色可愛、毛茸茸的幼角,像極了樹杈。
鹿茸。
卿華曾經對藍遐邇說過:“口服、外用鹿茸能使創傷,特別是化膿創傷迅速愈合。”
自己的傷口沒有化膿,現取鹿茸要給自己用也很麻煩,不過,藍遐邇一直相信:少一份希望,就多一分死去的可能。
他按住了小鹿,小鹿驚惶了一下,終於明白過來,使勁掙紮。
藍遐邇沒有直接動小鹿身上的其他地方。他輕敲了一下小鹿的後腦,小鹿雙目一滯,昏死過去。
他把柔軟卻有韌勁的軟藤束在它的後腿上,另一端拴在樹上。
小鹿的脖子直,無法彎過去咬斷軟藤。
他割下了鹿茸,切成片晾曬在一旁。鹿茸至少要曝曬三四天,可惜他現在時間不夠用了。
藍遐邇割開小鹿的脖子,吮住了傷口。
鮮活的血液湧進他的口中,血腥味濃鬱到令人作嘔。
他沒有水。
隻能如此。
他早年曆盡艱苦,見過遍地餓殍,見過易子而食,做過搶人柴米的勾當,聽過最淒厲的哭聲,誰知,現在竟要重過一遍。
眼中酸澀,他輕合住牙齒,逼著自己不哭出來。
江時風,江時風!
他的富貴為了他,他的落魄也為了他。
如今換得君恩薄細,生死抑製!
鮮血潤澤了他幹焦的喉嚨,吞入腹中,帶來一陣不適應的疼與反胃。
小鹿的蹄子又踢了幾下,徹底不動了。沒有死。藍遐邇試著抱起它,發現它很沉。
他抬頭看了看時間,忖到:看來要在這深山老林,度過一晚了。
冬兒那邊將母鹿拆吃入腹,已經吃得甚是滿足得意,懶洋洋地躺在一側曬太陽。
它的旁邊是還留有一些血肉的白骨。
藍遐邇看了小鹿一眼,知道他們必須離開這個地方,越遠越好。
血腥味和坦露的肉,會引來野獸。
他托起小鹿,向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