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夜晚(2 / 2)

藍遐邇也笑了,對著江時風舉杯,仰脖一飲而盡。

江時風盯著他,麵前的這個人清俊如舊,尤其是讓人著迷的眼睛和他的那一雙手……見過藍遐邇一麵的人不一定記得他的容貌,卻一定記得藍遐邇的手。雖然藍遐邇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但是他的手比他的臉更加出彩,所以讓人忘不了。

而現在這個人就在他的眼前,靜靜地,那雙手也正拿著他遞過去的酒杯,指尖透著點白。

這一晚的月光很好,江時風暗自想。

“朕每次看見你,都會想起千月。”江時風重新給藍遐邇滿上,懷念道,“那時候你我皆是少年風流,她也是最好的年華……”

坐上皇位後,愈發開始懷念以前的日子……

藍遐邇卻推開了那杯酒,笑道:“我出來前,卿華還囑咐過我,今晚不能多喝酒,你這是要做什麼?不醉不休?”

江時風拿過來那杯酒自己喝了,道:“說來也怪,卿華怎麼沒有跟著你?”

藍遐邇微笑道:“他一直愛藥成癡,在研究草藥呢。”

江時風傾過身子,追問道:“你府上又多了病人?”

藍遐邇沒預料到江時風還會問,瞥了他一眼道:“沒有……他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江時風坐直,笑道:“別這麼防備朕啊,遐邇?”

藍遐邇站起身,解釋道:“陛下多疑了。”

江時風順著藍遐邇的目光看去,這亭子周邊有一處小湖,未栽水草荷花,湖麵上幹幹淨淨的,連片落葉也沒有,水平如鏡。

藍遐邇的身姿清遠,臉上帶著反射過來的湖光,也散著瑩瑩的白。

江時風也站起來,悄悄揮手讓曲公公帶著一群婢子退下。

“今天戴的冠很好。”江時風的笑多了些意味不明,“襯得你容顏娟秀。”

藍遐邇側身道:“誰戴還不都是一樣?你也可……”話沒說完,江時風就一把扯下了他的冠,藍遐邇被扯了個猝不及防,出手去搶那冠。江時風得逞自然不放,反而迎上他——藍遐邇怎麼舍得對他動手?自然是逼得藍遐邇不得已收手,才語氣甚是模糊地喊道:“放肆!”

見那人一下子不動了,江時風將那冠扔在地上,猛地近身,捧住藍遐邇的臉就吻了上去。

江時風以為藍遐邇會掙紮,至少自己的手放到他腰上的時候他是有往後退的征兆,但當藍遐邇的手放到自己肩上時卻沒有力氣,隻是顫抖得有些厲害。

江時風隱約知道這是為什麼,所以他肆無忌憚地把人往自己懷裏帶,箍住他的腰,手指卷住他冰涼的長發,將他往前,再往前,臉往上揚,再往上揚……

這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

唇分時,他恩賜般才放開了藍遐邇。

他看著那個人倒在亭柱上,手指抓住一旁的鏤空的欄杆,手背上青色血管微突,總算沒徹底倒下去。藍遐邇背過身去伏在欄杆上,大口喘息。

江時風走過去,挑起他幾縷長發,微微用了力,又不忍心,隻捏在手中不動,道:“遐邇。”

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一句話太鋒利。

藍遐邇始終不願再看他,連支自己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不是因為其他,隻是因為他手疼。

他何嚐不知道江時風的心思?除了江時風那些出自心底的愛憐,他還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重千月早就去世了,當初和江時風共創盛世的人隻剩下了他一個……

藍遐邇這三年過得極是心驚。江時風生來就是一個帝王,甚至可以說江時風生在這世上,就是為了做帝王而存在的。

帝王?……帝王薄情……

他有時候希望江時風早日挑破這層紙,有時候又希望江時風靜觀其變。

現在江時風是什麼意思?

江時風望過去隻看見藍遐邇的手仍糾在欄杆上,鬆了他的發,便俯下身去:“坊間傳言,你風雅如仙……”

不過如此。也能驚慌,也能憤怒。

藍遐邇默了半晌:“神仙需是閑人做。我不是。”

“好詞!”江時風伸手拉他起來,藍遐邇欲躲,江時風也就鬆了手,大笑道,“願君記取此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