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我們去歐州,隻是一周的時間,一周後,我們便回來,那件事情,很重要嗎?”
母親默然的點了點頭。我突然想起,也許是因為移民的事情,忙跟母親說:“移民證我已經收到了,哥哥已經幫我聯係好了加拿大的一所小學,宇翔一過去就能學,日期的話,歐州回來後,我們再訂。”我翻出包包裏的本本,慎重的交給母親。
母親看了看我,欲言又止,隻得輕輕的歎了口氣,慢慢的向房中走去:“反正我不去歐洲,不管你怎麼決定,這件事你必須聽我的。”
她的堅決有些無力,以至於走路都有些搖晃,我怔怔的看著母親的背影,有些摸不著頭腦,孟皓把手放在我的肩上,輕輕的拍動,以示寬慰,我無可奈何的看了一眼他,滿眼的歉意。
他釋然一笑,眼眸裏盡是善解人意,那一刻,我的歉疚便越發的深刻了起來。
第二天的一早,母親就燉好了雞湯,並把宇翔也穿戴整齊,沒待孟皓前來報道,便把我叫出了家門。
保健品,鮮花,雞湯,看著母親這些古怪的舉動,我不禁開口問道:“誰病了?我們這是去看誰?”
母親沉默不語,一路上,神情凝重。
“阿玉~”病房裏,一個形態枯瘦的男人雙目緊緊的盯著母親,微弱的聲音穿過厚重的蘇來水味,細若遊絲。
母親麵無表情的把東西放在桌上,看著護士正給他換藥水的動作,一臉的掙紮。
“媽~”我無法猜測這是什麼樣的場景,這床上的男人又是誰,這是我從未見過的麵孔,身形瘦若枯枝的樣子,像極了父親去世前的樣子,不用想太多,便也知道,時日無多。
“恩,恩妮~”那聲音循著我的聲音望了過來,眼裏泛出一絲光芒,這眼神,似曾相識,嘴角卻泛著一絲歉疚。
“媽!”我緊張的看著母親。
“這是恩妮,宇翔,你的心願,帶到了。你好好休息!”母親木然的轉身,臉上的絕訣清晰可辯。剛來就走,口氣還如此生硬,我怔怔的盯著她的舉動,久久回不了神,腦子裏不斷的猜測著可能。可是,那些猜測卻越發刺激著我每條神經,讓我不寒而粟。
也許是母親覺察到了我的眼神,對上我的眼,卻又迅速的低了下去,有些慌亂、無主、還有難過。
跟著她的步子飛快的走出病房,這樣的風格,不是她,進門到出門,一句話,一分鍾,如此快而果斷。我隱然的聽見身後那個聲音在叫喚:恩~妮,阿~玉~
那冗長的尾聲,像極了垂死的掙紮。
我極步追上母親,“媽,你這樣是極不禮貌的!”
母親頓了頓腳步,待我上前,回頭望著我,眼裏,竟隱隱閃爍起點點星光。
事態有些突然,我抓著她的肩,“媽,你怎麼哭了?告訴我?為什麼要帶我來見他?我要真話。我不希望你活在回憶裏,活在痛苦裏。告訴我,他是誰?”
“他~他~”母親的聲音逐漸沙啞,豆大的淚珠一瞬間滾滾而落,聲音也逐漸抽泣。我怔怔的看著這一係列的變化,學長曾經說過的話,隱隱在我心裏漸漸放大。我的母親,她哭的如此傷心,那麼這些年她就該有多壓抑……
“恩妮~”身後的一個聲音響起,我的脊背為之一涼。母親突然抑製的哭泣,別過臉,朝一邊轉過,我扭頭對著那個身影,冷冷的道:“真巧!”
“巧嗎?我看你是故意這個時候出現在那老頭子麵前的吧。”說話的女人,一張極為媚俗的臉,誇張的華麗,尖銳的聲音劃在耳側,即便我想忘也忘不了,王倩,冠嵐的二媽。
“喔?哪個老頭子?”我一副饒有趣致的看著她。
“倩倩!”一個華麗的婦人喝道,她有一張與冠嵐極為相似的臉,沉斂的臉上,帶著一絲精明氣質。不用猜,我也知道,她應該是冠嵐的母親,王欣。
“姐!你喝我做什麼?你該喝那個死不要臉的女人才對,我隻不過是替你教訓一下她那欠管教的野種!”
“你說什麼!”我憤怒的瞪著她。
“那老頭子沒有告訴你,你是他以前的野種嗎?”
“你再說一遍!”
“那老頭子~”
“啪!”一陣清脆的巴掌甩在她的臉上,王欣一臉怒容的看著方才氣焰囂張的王倩。王倩委屈的瞪了眼,神情裏滿是憤恨而又敢怒不敢言的回瞪。
“冠嵐,我們走!”王欣冷冷的一聲,叫上冠嵐,從我身邊走過,擦身而過的時候,我看見,他臉上,痛苦分明的神情,仿佛蒼老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