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靈看著門外熙來攘往的人群,不禁又歎了口氣,“不知這些人吃了什麼,身體如此強健。明明最容易感染風寒的時候,我們醫館卻門庭冷落。不如我出去下點毒,你們在這兒解毒?”

左遠寒道:“今日日頭正好,你不如將新進的草藥拿去晾曬,免得閑得發慌。”

秦千靈不滿道:“那些藥我前幾天就曬好了,別胡亂給我差事!”

左遠寒笑了笑,未再說話,轉身要走。

“那個……”秦千靈忙道。

左遠寒側頭,看向她。

秦千靈支支吾吾道:“今天南中來了幾位名伶,過一會兒便要在鳳凰樓搭台唱戲。我看你無事可做,橫豎我也一樣,不如我們……”

“你想去便和三四一起去,這裏有李郎中照看就足夠。”說罷,便離開。

秦千靈心中歎了十幾口氣,每次她以為她和他足夠近的時候,他卻有這樣那樣的事情不想與她一起做。

“三四,你說……”

三四轉頭,木訥地看著她。

“算了,”秦千靈抱頭,又重重地歎了口氣,“我肯定是腦袋壞了才會問你!”春末夏初時,戰溪身上的毒已差不多消盡。走路吃飯已無大礙,隻不過若要拿劍動武,卻還是有些勉強。將近三個月來,牧璿幾乎無時無刻不呆在他身邊,除了如廁洗澡需要假何飛之手外,其餘的事她都親力親為,絕不讓他人插手。一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富家千金,如今卻將照顧人的細致活通通學會了。

戰溪心覺不妥又感到愧疚不安,當他方能說話時,第一件事便是對她道了謝,亦婉拒了她的好意。

可一向乖順的牧璿卻難得耍賴道:“戰大哥不想讓我照顧是戰大哥的事,我想照顧戰大哥是我的事,都說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哪有照顧人隻照顧一半的道理?”末了,方有些黯然道,“戰大哥放心,隻要你一病好,我就回姬水……若不是看在我爹爹的麵上,掌門哪會讓我出來這麼久……等我回去,免不了被二師兄壓著練功了……”

當時何飛亦在場,看牧璿情緒低落,忙道:“七師兄,我們一幫師兄弟隻會舞刀弄劍,根本就不會照顧人!璿兒和我們不一樣,她會做飯,會熬藥,會講故事,她什麼都會,七師兄,就讓她留下來照顧你吧!”經此一月,“牧姑娘”已變成了“璿兒”,戰溪覺得甚是安慰。再想著,牧璿在的時候,何飛定然也會在一旁,便未再堅持了。

這日天氣暖和,戰溪悶得慌,便獨自一人出了門。自崔百花逃出西華後,兩派已撤了巡查的弟子,街上恢複了熱熱鬧鬧的景象。聽著街上喧鬧的人聲,他竟覺通體舒暢,連日來臥病在床的苦悶終於一掃而空。他漫無目的地逛著,心想著自己果真是命大,幼時逃過了那場血光之災,兩年前又未在嶺祁山喪命,如今被毒蜂蟄得體無完膚卻活了下來……戰溪自我揶揄,每次都化險為夷,此種特質日後應當有大作為才合乎情理啊!待回過神來時,自己竟已站在了濟世館門外。

“我為何來這裏?”雖然如此問著自己,可戰溪仍是忍不住朝裏望了望。

看到正伸懶腰的李郎中往這邊看過來,戰溪忙往一旁迅速閃開了。他定了定心神,不明白自己此種做賊心虛的慌張從何而來。

戰溪來到天泰堡後山,出門時未帶劍,便隨手撿了一根樹枝,練了起來。越如海教授他的心法,他早已爛熟於心,招式亦仿佛天生便會,根本無需再細想便已行雲流水。夏初的陽光透過碧綠的樹葉傾瀉而下,藍白的身影穿梭在束束光明中,旋轉、騰躍、飛身,幹淨利落的招式卻帶來尖銳冰冷的孤寂。不知是這段日子休息太足的緣故,還是戰溪的錯覺,他竟覺得此時渾身透著一股強勁的力,那力充足,似有彈性、韌性,一出招便是閃電之速,雷霆之勢。當他收勢時,那股力便像融入了他的血液中,與他成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