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天氣寒冷,許多人都患了傷風。而此時犁灣山上最常見的、能化痰止咳的藥,便是款冬了。韓蛭告知秦千靈,自己上午要去挖款冬,隻能下午再來向她彙報學習心得。
可到了下午,秦千靈喝了一壺又一壺茶,仍不見韓蛭來涼亭找她。起初她隻是有些不耐煩,漸漸地她便有了些怒意,再後來,她的怒意便化成了擔憂。韓蛭雖然年少,可他卻比許多大人守信誠實。這幾日未下大雪,路麵的雪被人踩成了滑溜的冰,稍有不慎,便會跌倒。她不知山上如何,但正因為不知,所以心中不免忐忑起來。
秦千靈啜了口茶,眼睛掃向四圍的山巒。那座山一個月前他去過,那座不可能有款冬,那座半個月前去過,那座……
如此看來,秦千靈將茶杯緩緩放下,便隻有這一座了。出發之前,她去了韓蛭的家裏,見未有人在,便四處詢問村民是否見過韓蛭。當確定村裏人今早都未見過他時,秦千靈才動身上山。
秦千靈認定的這座山,除有望海石的那座山外,便是犁灣最高的山。此山山勢陡峭,白雪四處不均地散落,讓人看不清哪裏的積雪是個深坑,哪裏的積雪下是塊鬆動的岩石。
“小屁孩——”秦千靈一邊小心地攀爬,一邊大聲呼喚。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晴朗的天,突然飄起了小雪。
一路往高處爬去,高聲的呼喚卻得不到一聲回應。秦千靈的心中漸有一絲恐慌,這是她極為罕有的感覺。這種感覺在行至一處斷崖邊時,倏然消失。隻為她聽到一聲興奮地回應——“阿靈姐姐!我在這兒!”
她往斷崖下看去,發現在斷崖下一丈遠的地方,還有一塊三尺見方的平地。地上都是低矮的草叢,韓蛭正仰著頭,向她招手。
秦千靈雙手環胸,樣子悠閑地睨著他,“如何,是不是很有趣?”
韓蛭敏銳地察覺到秦千靈的不悅,忙道:“阿靈姐姐,我也是不小心跌下來的!若讓我知道我會如此,打死我也不敢上這裏來采藥了!阿靈姐姐,你就幫幫我吧!”
秦千靈看著他,冷哼了一聲,轉身便走。
韓蛭一看,立馬慌了,“阿靈姐姐——不要丟下我不管啊——”
秦千靈充耳未聞,隻來到一枯藤雜草聚集的地方,撿了一些堅韌的藤蔓,做了一條結實的繩子。
待繩子拋到韓蛭麵前時,他聲嘶力竭的呼喊才終於停止了。
韓蛭方碰到繩子,便突然聽秦千靈厲聲喝道:“快上來!”
韓蛭不知她怎麼了,但仍是按照她說的,動作迅速地往上爬去。
秦千靈腦門上漸漸冒出冷汗,身後那道冷冷的視線似乎離她越來越近了!
韓蛭方爬上斷崖,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便見他眼孔突地放大,一把將秦千靈撲到一旁,“阿靈姐姐,小心!”
摔倒後的秦千靈敏捷地翻身躍起,一抬頭,她便終於看到了這幾日來,一直在暗中注視她的“人”。
狼,殘忍、暴戾、聰明,極有耐性。為了捕獲食物,即便它已是饑腸轆轆,它仍能耐著性子觀察獵物,尋找合適的時間將獵物一舉拿下。
麵前的這隻狼瘦骨嶙峋,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
韓蛭這時從地上爬起,他輕輕拉了拉秦千靈的衣袂,試圖將她拉到自己身後,“阿靈姐姐你快走,我來掩護你。”
秦千靈心中感動,卻也笑他的自不量力,“若靠你,我們肯定逃不掉。看到前麵那棵樹了嗎?”
前方不遠處,一棵光禿禿的老樹正在與越來越大的雪頑強鬥爭。
韓蛭一麵緊盯著狼,一麵輕輕道:“看到了。”
秦千靈道:“我荷包裏隻有胡椒粉,一會兒我撒胡椒的時候,就帶你飛到樹上。之後,我們再想辦法對付它。”
韓蛭知道那棵老樹不能支撐他們太久,但為今之計,也隻有先到安全的地方呆著。
“好。”
胡椒粉突地撒出,混著飄飛的大雪撒向餓狼。餓狼看到秦千靈有所行動,便迅速拱起身子,要向她撲來。可當胡椒粉進入到它身體裏時,便見它眼淚流出,在原地一邊無措地打轉,一邊不住地打噴嚏,好似人一般。
秦千靈便趁著此時,帶著韓蛭飛到了樹上。兩人剛落在樹上,便覺老樹往下沉了沉,又左右晃了晃,最後方穩定下來。
被胡椒粉嗆到的餓狼,並沒有就此逃走,而是幾步跑到樹下,坐下,抬頭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
此時若大聲呼救,怕是這棵老樹斷了,山下之人還未必聽得到。秦千靈有些懊悔,以往她總會隨身攜帶各種毒藥,可進了犁灣之後,想著這是瘟疫肆虐之地,無人敢進來,此處的人又不會武功,於是便放鬆了警惕,隻帶一兩包胡椒粉。未想此處的確未有人要害她,要害她的,是一隻山林畜生。秦千靈將外衣脫下,一把蓋在了韓蛭頭上。
韓蛭忙要把衣服拿下,“阿玲姐姐,我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