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皇城樓上。
下方是車馬流動的青石板街,藏青色映花馬車安和地停在那裏,涼風吹過,拂動簾下五彩的流蘇,轎內的人終是沒忍住探出頭來。
司徒瑾顏緊緊揪住手中絹帕,與陸曉昭依依不舍的目光對望上時,心中縱留百般哀痛。
馬車徐徐駛動,陸曉昭也在最後一刻靜靜放下了轎簾,終隨司徒瑾顏憂慮的目光,逐漸消失在了前方的康莊大道……
“既是不舍得,何苦非要讓他走?”突然這時,身後響起一記熟悉但卻分外刺耳的聲音。
司徒瑾顏頓時冷了臉色,再多對陸曉昭的擔憂都在此刻被憤怒接替,微微側頭,她將來者睨了一眼,“權禹王好雅興,天氣寒冷不在王府享福,卻天天往皇宮裏奔波。”
此處是皇宮大門的城樓,司徒瑾顏能在此遇上赫瑉宇拓,卻並不稀奇。
“其實陸曉昭留在宮中也未嚐不可,隻要是你在乎的人,我會好好善待他。”赫瑉宇拓未理她的冷嘲熱諷,仍舊自顧自地解說道,不時,已然走到了她身旁。
司徒瑾顏隻覺可笑至極,一個一心想置她於死地的女人,其兒子卻在她麵前說要善待她?
然而,還不待她開口鄙薄,她的下巴卻突然被一隻手捏起,讓她驚愕的目光直接迎上那雙自傲狹長的桃花眼。
“這就是你多月不見我的原因?嘖…我母後確是過分了……”看得出來,他的目光在落到司徒瑾顏臉上的瘡痂時,有著些許惋惜。
司徒瑾顏立馬將他的手甩開,臉上已見慍怒,“權禹王請你自重!本宮好歹是你的皇嫂,若你再這般輕薄,本宮定要追究你的罪責!”
她不明白,世上竟會有這般死皮賴臉的人,放肆到連自己的皇嫂也敢調戲!莫不是真的被赫瑉奕禎和溫氏寵壞了?
不曾想,赫瑉宇拓卻不以為然地一笑,“皇嫂何必大動肝火,你是本王看中的女人,所以即便是跟過我皇兄,本王也並不會在意。”
司徒瑾顏殊不知他哪來的自信,更不能理解他怎麼會對自己有想法,不由覺得荒唐一笑,“好,那麼本宮就問問權禹王,本宮與你交集甚少,怎地權禹王就看上自己的皇嫂了?”
“因為你是本王少見的那種女人,何況,能讓我皇兄如此珍視的女子,一定有她過人之處。”赫瑉宇拓泰然答道。
“就因為此,所以你對我死纏爛打?”照司徒瑾顏看,此人對她興趣濃厚,多半是源於和珞洵的相互較量,但凡是對方所稀罕的東西,都要想盡辦法搶奪。
所以,她同時也可以稍稍鬆了口氣,因為赫瑉宇拓對她並不是真的愛情。
“權禹王年紀也不小了,真若閑得無事可幹,倒不如去昭選王妃,正好也合了皇後娘娘的心願。”司徒瑾顏調侃道。
“本王可不急,倒是皇嫂,如今太子地位搖搖欲墜,皇兄對你也是不冷不熱的,據說前兩天還半夜捉奸是吧?皇嫂這也能容忍?”哪壺不開提哪壺,赫瑉宇拓不說則罷,一說就徒惹來司徒瑾顏的不滿。
“與你何幹!”司徒瑾顏斥道:“本宮清清白白不畏旁人碎語,倒是權禹王,如此關心本宮與太子殿下的感情,可別忘了我們並不是友交,之間還是保持些距離為妙!”
說罷,司徒瑾顏便白了他一眼,轉身頭也不回往樓梯口走去。
“皇嫂可莫不當真,皇弟說的句句屬實,更儲換帝的日子可不遠了,哈哈……”
身後仍在傳來赫瑉宇拓狂傲的笑聲,司徒瑾顏權當什麼也沒聽見,獨自下了城樓。但其實方才的話已經在她心中生了刺,她不是看不清太子如今的處境,悲哀的是珞洵四麵受敵,卻成天隻顧飲酒作樂,不務正業。
既然當事人都這麼漠不關心,她想,她也沒有必要去瞎操心了……
途徑後庭花園,她本想直接回去太子宮的,可誰知走著走著,卻瞧見了湖邊甬路上的有一道眼熟的麗影,當即讓她停住了腳步。
“莫潼!”她出聲喚道前方正閑步遊行的人。
對方驀然回眸,確定是莫潼無疑後,她才分忙走了前去。
“瑾顏,好巧,你也出來散步。”莫潼淺淺一笑,眼角流露的確是絲絲哀愁。
“孩子的事我都知道了,那天本想去看你,但見皇上在你宮中,便未進去打擾。”司徒瑾顏解釋道,這些天事情太多,她縱然牽掛莫潼,但也沒有更多心力去勸導,因為她現在連自己都還安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