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打瞌睡的代福被嚇了一跳,緊緊忙忙的跑進來,“公子你總算回來了!”
他臉上的笑容還沒完全揚起來就又看見了聞湉手心的傷,聲音都嚇得變了調,“公子你手怎麼了!?”
聞湉被他叫嚷的腦子都疼了起來,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帶著哭腔道:“你給我打盆熱水過來,別驚動其他人。”
代福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的點頭,然後兔子一樣的往小廚房跑過去——灶上正好還熱著水。
熱水端過來,聞湉忍著痛清理幹淨傷口,又讓代福給他包紮好了,才吸了吸鼻子,整理好情緒,“娘跟……”他頓了一下才繼續道:“……跟爹睡了嗎?”
代福心疼的在他手心吹吹,恍然想起正事來,驚恐道:“老爺跟夫人還在等著呢,說等公子回來就讓你去正院。”
聞湉早就猜到了,他用用冷水擦了擦眼睛,等眼眶不那麼紅了,將取下來的長命鎖拿起來準備擦幹淨戴上,然而方才分明染了血跡的長命鎖上卻幹幹淨淨什麼也沒有。
聞湉驚疑的瞪大了眼睛,將長命鎖拿在手心裏反複的看。
算上前世,這枚長命鎖跟了他整整三十年。說起來也奇怪,傅家什麼珍惜物件兒都有,偏偏這枚看著不值錢又不起眼的長命鎖世世代代的傳了下來,且隻傳給嫡長子,到了聞湉母親這一輩沒有男丁,就到了聞湉手裏。
聞湉疑惑的看了一會兒,還以為是自己先前看花了眼,將長命鎖重新戴好,便跟代福一起往正院走去。
正院裏燈火通明,聞湉看了一眼正廳,依稀能看見窗戶紙上透出來的兩道人影。
他垂下眼收拾好情緒,緩步走了進去。
傅有琴擔心了一晚上,本來以為晚飯時間人就該回來了,結果等到大門落鎖的時候也沒看見小兒子的人影,急匆匆的喊了下人出去找,結果誰也沒看見聞湉去了哪裏。
此時一看見聞湉,就著急的將人拉過來,在他背上不輕不重拍了一下,佯怒道:“你跑哪去了?怎麼現在才回來。”說著又看見他手心的白布,顧不上責備拉著他的手心疼道:“手怎麼了?”
聞湉蜷了蜷手指,將手抽出來背在身後,低著腦袋撒謊,“路上被絆了一跤,在地上擦破了點皮,不嚴重。”
“明天就是你姐姐的大婚之日,你這麼深更半夜還在外麵浪蕩,讓人知道了成何體統?”坐在主位的聞博禮出聲嗬斥道。
聞湉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幽幽的抬眼看向他。
聞博禮慣常穿一身素色長袍,頭發用白玉冠束起,麵容端方,氣質儒雅,即使帶著怒氣的嗬斥,看著也並不怕人。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這是四方鎮百姓對於聞博禮的評價。
然而經曆過一世的聞湉隻覺得可笑又虛偽,他直直的看著聞博禮的眼睛,輕聲問:“爹是擔心我還是擔心我敗壞了聞家的名聲?”
聞博禮一噎,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聞湉從小嬌養,性格卻很軟和,而且向來信賴敬重自己的父親,聞博禮萬萬沒有想到會從他口中聽到這樣的質問。
他滿臉愕然看著聞湉,神情由震驚轉為驚怒,“你這說的什麼話!你就這麼看待自己的父親?!”
傅有琴輕輕推了他一下,“你少說兩句。”
然後又拉著聞湉到另一邊,看著他有些蒼白的麵色跟發紅的眼眶,心疼的摸摸他的臉,“你爹也是擔心你,下次回來晚了就讓下人回來傳個口信。”
“明天還得早起,讓代福給你換了藥早些休息。”在聞湉背後拍了拍,傅有琴推著他往外走,讓代福打燈籠送他回去。
聞湉順從的走到門口,臨走時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正巧看見聞博禮眉頭皺的死緊,麵色不鬱的看著背對自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