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陽喝了幾口茶,頭腦總算慢慢地恢複了平靜,“母後是想問臣女,與桓哥哥如何了?”皇後吸了口氣,點頭以作答,示意她繼續。“若是一月前,女兒確不敢給母後什麼保證,但去會稽這一月,桓哥哥對女兒是百般的好。而且還有一件喜事,那便是此次去會稽,楊老太爺已決意隱居,並將爵位傳予桓哥哥。女兒如今敢說,母後想做什麼且放手去做,楊府已不是問題。”
三日,自皇帝殯天,皇後已經提心吊膽三日之久,如今總算落了一半下來,隻是這另一半卻還不能放。她微擰著眉,亦是剛才那樣的表情,“信陽,那母後問你,楊宇桓有沒有碰過你?”
信陽一怔,臉隨之一紅。皇後所謂的“碰”自然是問她可有同房,她心下黯然。誠然自嫁入楊府,便真沒有一次。即便是幾月前入宮,她有意將他灌醉,亦因為他吐得自個滿身皆是而無奈放棄了大好機會。此事,皇後清楚,可楊宇桓至今蒙在鼓裏。
但母後的話,要如何回答?信陽最終擰了個笑,答道:“當然,今日他還說要臣女給他生個女兒,他好似很喜歡女兒。”
有信陽之言,皇後另一半心終於有了著落,她笑著點了點頭,“好,這樣也好讓你父親入土為安。不過此前還有一事得辦,那便是除掉李氏,你可辦得到?”
李氏,皇後隻知她是淑妃胞姊之女,信陽卻知她被他喚作“阿九”。
自皇後殿出來已近傍晚,落日金光鋪滿整個宮城,唯有位於最東的東宮看著黑壓壓的一片。東宮!信陽本已讓郎宮回車出宮,卻徒生出一個念頭來,於是挑起簾子向趕著馬車的人道了一聲:“先不出宮,去東宮。”
馬車隨即調了頭衝著最黑暗的地兒駛了去。
此時的東宮已經上了燈,數十盞宮燈照得殿中很是通亮。信陽記得自小她與太子都怕黑,哪是如今已成了人,那些小孩孩子氣毛病,她已經改了,太子卻還是留著。這麼一個怕黑之人,卻偏偏生活在最黑暗的地方?隻怕點了宮中所有的燈火,也照不明他腳下的路。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他過繼給父皇時,便注定了是這樣的結局。
遁著殿內傳出來的調笑聲,信陽慢慢地行了過去,終於在側殿裏找到了太子。他正被一群衣衫不整的女人圍著灌酒,而那些酒與其說是被他喝了,不如說被他的衣衫糟蹋了。
大概是因一群女人並著一個男人正在興頭上,以至於有人進了殿,卻沒人注意。在淡定這事兒上,信陽頗得皇後真傳,沒人在意不要緊,關鍵是她懂得如何平衡。因此,正當一群人玩得不亦樂乎時,她走到一盞宮燈前,伸手一推,燈座頓時倒了地,接著又是一盞。
忽出其來的聲音與然而消逝的明亮殿中的人回了神,一陣驚呼後,已然有人認出信陽來。如今的她,不隻是公主,更是皇後的女兒,即便有太子撐腰,亦是沒人敢與她較勁。
“本宮與太子有話要說,都下去。”信陽一聲令下,女人們已經拉緊了衣裳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任憑太子怎麼喊,也沒敢停下步子。
人一散,殿閣之中總算幹淨了不少。信陽兀自找了個地兒坐下,沒理會太子一臉的不滿。
“不是有話說,說完趕緊走。”太子哼了一聲,很不給麵子地將腳翹在了椅子扶手上。
信陽並不在意,悠悠地著了聲:“太子與我像有深仇大恨一般,都幾年前的事兒了,還這樣記仇呢?”
太子本就沒好脾氣,一聽她提當年的事更是上了火,“你少跟我提以前的事兒,你不配。如果不是你假意幫她出宮,之後又去向皇後告密,她又怎麼會被沉井。她不過是個宮女,就因為有人說你長得不如她美貌。你與你母後,就是一丘之貉。”
信陽眉頭微微擰了下,太子的話她自然不爽,可她一向不是喜歡在口舌上占便宜的人,不過是幾句汙言穢語,聽了她又不會掉半塊肉。她眼波流轉,很有誠意地望向一臉痞意的太子,“當年的事確是本宮做得不對,所以今日前來彌補太子了。”
太子側過頭來,總算正眼看了她一瞬,“彌補?你又想使什麼壞吧,這次又是誰?”
信陽知道太子的脾性,那些朝臣說他頑劣,這確是不假,但他最大的弱點卻是一個“色”字。雖然他自覺癡情,依然愛著當初被皇後沉井的宮女,可但凡有姿色出眾的女人,他都會難忍心頭的躁動吧。信陽不由得笑了,頗有信心地道:“聽聞太子曾經找過一個女子,但是卻思而不得。若本宮能助太子得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