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來得好巧,不早不晚,正聽得那句“你這肚子裏的孩兒,能等到出世才好”,這都得歸功於及時搬回救兵的茗玉。
九丫覺得信陽最近倒黴了些,房子被拆掉,耍心眼被發現,此時正被她心愛之人惡狠狠地瞪著,任她百般可憐,也改變不了她在心中的模樣。人生可悲如她,倒不如自掛東南,可她真就是頑強得很,最後竟然是笑著離開了她的臥房。
信陽那一鬧,讓本就終日惴惴的楊三公子心情愈發的不安起來。次日他便打發了大誌出去打聽新樓子何時能建好,然而得到的答案卻如雪上加霜。
應公主之意,為倡節儉之德,原本要重建的住處便不再建了。
節不節儉,對於楊三公子來說不重要,但重要的是信陽何時離開。對於信陽的去留,九丫遠比他淡定。當他在屋子裏來回打轉時,她卻能正經地坐著拆九連環。
“你怎就不急?”他不由得道。
九丫專心於手中的東西,懶懶地答了句:“關心則亂,相公自是關心我,才這麼著急。我當然比你平靜,況且這事兒也不是沒法兒解呀。”
他雙眼一抬,走過來坐在她旁邊,“你倒說說你的法子。”
她笑道:“她不願走便讓她在這裏住好了,我們搬出去不就行了。從前你住那園子不是挺好,是你娘親的住處吧。”
說著,九丫手中的九連環也已解了開,她覺得自已很是能幹。
“那處,小了些。你再過兩月便要臨盤了,有了孩子定要有人伺候,那邊隻有兩間房,怎夠住?”楊宇桓眉頭微微擰起,剛剛坐下的他,又站了起來,片刻道,“嗯,看來我得快些,先畫張圖,讓人趕緊修起來。”
看他又是糾結又是欣喜的模樣,九丫不由得一笑,心頭想,大約這便是當爹的喜悅吧。
搬出負俗園是在隔日,楊宇桓很輕鬆地找了個由頭,讓相國大人對此也無話可說。
天下著微雨,離開時,九丫清楚地看見信陽站在廊下死死地盯著自已,似乎想用眼神將她捅成筷子。與信陽早已結下了深仇大恨,她知道此番離開絕不是結束,下次再見又是何樣的腥風血雨,如今卻不願深想。
一入冬月夜裏便出奇的冷,九丫搬出負俗園不足十日便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雪不大,且下在夜裏,次日一早起來便再尋不著痕跡,唯有那一園的梅花開得煞是燦爛。
茗玉置了爐火在暖閣裏,另一邊卻將窗戶敝著透個氣,這是小姐的喜好。對於這樣的安排,九丫很是滿意,加之梅花的香氣更讓她覺得神清氣爽。喝了口茶,很是爽快的楊三夫人開口道:“看這日頭,近日定會有喜事兒發生。”
茗玉撅了撅嘴,答道:“小姐,就近日發生的事兒,奴婢真覺得沒一件好的。”
九丫白了她一眼,做了個掐指的動作,“好歹我也跟順二娘混過幾日的卦攤,見識還是有一些的,我說會有喜事那定會有喜事的。”
茗玉知道她心情暢快時常說些胡話,便不跟她爭辯,隻順著她的話諾諾稱是。
關於所謂的喜事兒,九丫確是信口雌黃的。然而瞎貓都能撞上死老鼠,九丫自然也有撞上好運氣的時候。便是三日之後,府中真就傳來了喜事,在娘家已住了兩個月的楊六小姐順利地誕下了一個女兒。
一時間府中人道賀的道賀,看熱鬧的看熱鬧,九丫時間趕得晚了些,被擠在了一旁,隻遠遠地瞅著一眼小丫頭。看著陣勢,九丫隻得回了園子,琢磨著等風頭過後再去不遲,但前腳剛回,便有人來敲了她的門。
來人竟是楊夫人,且抱著方才未看仔細的小丫頭。嬰孩應是剛剛睡醒,剛剛出生幾日的她,雙眼還睜不怎麼開,隻用手胡亂地抓住九丫的頭發。
“我方才見你在旁邊,沒來得及叫,你便走了,所以趕緊跟了來。”楊夫人將嬰孩交到奶媽手中,並將下人指示了出去。
九丫見此,猜到楊夫人定非閑逛而來,立馬也正經起來,“夫人可是有什麼事要吩咐?”
楊夫人眉頭微擰了下,默了一瞬後方答道:“吩咐倒是嚴重的,確有一事想拜托於你。這事兒其實我是不大願說的,可六丫頭心眼實,定是要讓我去辦。我琢磨著你與郡王熟識,所以想請你代我走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