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君樓今日給拆了,新的樓子一時半會也建不好,便暫時住在此處吧,此事便由我作主了。”楊相國一邊喝茶,一邊用吩咐下屬的口氣說話。
楊宇桓他知道自個的爹下的令堪比聖旨,但因為心中千百個不樂意,所以還是大膽地開了口,“負俗園幾間閑著的屋子都有些漏風,如今已經入冬,隻怕委屈了公主。”
相國大人見不得人違他的意,雙眼一瞪隻道:“那修補下便可,怎麼?你還不樂意了,想給老夫使臉色不成。”
如此楊相國算是上了火,楊宇桓暗自咬牙,望了眼似露著笑意的信陽,他哪兒能甘心,正要開口卻被一旁的九丫搶了話頭,“公公誤會了,相公不是不樂意,隻是覺得負俗園置設簡陋,一則怕公主住不習慣,二則讓人聽了去定道我楊家小氣。”
誠然相國大人是好麵子之人,但凡聽到有人說楊家的壞話,他都會吹胡子瞪眼。九丫的話無非是抓住了他的軟肋,比起楊宇桓方才一言高明了許多。如此,相國大人果然微有沉吟,正作思索時,一旁未曾開口的信陽卻著了聲:“姐姐多慮了,父皇一向提倡節儉。我雖出身皇家,卻與旁人無異,一個住處而已,不用講什麼排場。在我看來,這負俗園便好得很,新的樓子也不用再建了,而且與姐姐住在一處,還能相互有個照應。”
信陽畢竟是公主,一席話便打消了相國大人對麵子的顧慮,就此一家之主當即拍了板,趁著月色便讓人搬進了負俗園。
因著園中多了一個人,什麼東西都得分出去一半。比如園中的池子,又如池邊的亭子,再如亭中的桌凳。九丫自嫁入楊府已有一年,剛住在園子裏時,也逢著冬日,每日早晨茗玉都會去園中剪一枝紅梅插在九丫的臥房中。而今年,這梅花亦有人來搶了。
看著茗玉眼角的淤青,九丫不由得將眼順了過去,“怎麼?這次還動上手了?”
茗玉不願拿這些事兒來煩小姐,所以來前特地在傷處鋪了厚厚的一層粉,然而這一行徑無疑是欲蓋彌彰,她伸手悟住眼角的淤傷答道:“沒有,隻是撞的。”
九丫撅了撅嘴,收回了眼,繼續看著手中的閑書,但口中卻道:“原來是撞的,我本還以為是打架給打的,本還想提點你幾句。”
茗玉一聽,雙眼立馬亮了,忙接過話來,“雖說是撞的,但小姐還是可以一說,隻當打發個時間。”
對於茗玉的好學,九丫很是滿意,她索性放下了書,將自小到大“身經百戰”後得出的經驗傾囊相授。如此這般,次日次次日,她的臥房裏的花瓶裏都插上了紅豔豔的梅花,九丫一邊點頭,一邊讚道:“孺子可教也。”
然,就在她說出這話的當日,有人卻找了來。當時她正在房中午睡,來人氣勢洶洶,幾乎是將房門踢開的,而那張臉卻和善得很,“姐姐,你已經得到桓哥哥了,一束梅花又何必跟妹妹搶?”
九丫初被驚醒本有些茫然,但一眼卻瞧見信陽跟前的某位,瞌睡就此也醒了。這位的臉頗有特色,不,應該說是五顏六色,青一塊紫一坨,煞是好看。而看了許久,她才辯出對方正是信陽的侍婢。可見茗玉已經將她的教導發揚光大了,九丫心中暗暗地笑,臉上卻一臉的正經,“妹妹這是怎麼了?”
信陽應是氣極了,言語上很是不客氣,“姐姐又何必裝蒜,你的婢子將我的打成了這樣兒。不就是一束梅花,姐姐可真會教。”
九丫微露愧意,忙安慰道:“哎喲,實在不好意思,我確是忘了教她‘打狗也得看主人’這一道理。”
信陽自幼長在宮中,早見慣了各種勾心鬥角,本是練就了一身處變不驚的本事,可是但凡占著情字,什麼功力也都發揮不出了。信陽恨九丫,入骨的恨,聽了她稍顯刻薄的話,哪兒還能保持原先的風度,那柔弱的模樣立馬被惡意盡掩。她步步上前,直到將手落在了九丫的腹部,“榮國夫人的死似乎沒讓你有所覺悟,那我便再告訴你一事,你身邊的人我會一個一個撥除。你自覺你們有桓哥哥護著,但是若權勢落到了我們手中,你覺得你們還會活得長久嗎?而且你隻靠他一人又如何?楊家一族豈會與我們作對,無把握的仗,他們向來是不打的。今日來,本宮是好心提醒姐姐,你這肚子裏的孩兒,能等到出世才好。”
九丫腳步虛浮,被她逼得退了一步,正將身子穩住,房門處卻傳來一個喝斥聲:“你再將方才的話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