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過醉生夢死。”九丫聲音沒甚起伏,“先將衣裳換了吧。”
柴胡抓起一旁的衣裳,走入了屋中,再出來時,九丫已拾掇出一處幹淨的地兒,且煮了壺茶。那茶壺茶盞是楊繆繆從前買的,杯底有薔薇花,用來泡清茶很顯雅致,所以一向不愛喝茶的她亦日日拿出來泡上一壺,然而近日這茶盞卻閑置了。他定定地看著杯中的薔薇花,直到九丫開了口。
“怎麼?睹物思人了?楊府離你這郡王府不過兩條街。”她呷了口茶。
楊六小姐是前日回娘家去的,九丫昨日自楊宇桓口中得知,不過原因嘛,據說楊繆繆未提起,但年輕夫妻嘛,吵個嘴鬥個氣也是常有的。
聽九丫如此說,柴胡眼中又暗淡了些,拿起她遞來的茶水一飲而盡,看這豪飲的樣子是將此當成酒了,“我昨日已讓人去請過了,是她自已不回。”
九丫搖頭歎道:“讓人去請,再誠心誠意亦不如你自個去。你們兩人本不該有什麼矛盾的,莫不是又因國公爺吧。”
柴胡眉頭微擰,隨即哼出一聲來,“此次確不是。”
“那是為何?”她抬起頭望向他。
他顯然是氣上心頭,臉色愈發的不好看,片刻後咬牙道:“因為楊家一門都是小人,你可知道自皇後一黨得勢後,他們竟然想接她回去,你說這是何意?我怎就娶了他楊家的人。”
聞言,九丫也是一驚,心裏亦暗暗地將楊家某幾位罵了一遍,但柴胡最後一句話卻讓她聽得有些不順耳了,“你這話說得,楊家也不是人人如此,便是六小姐,她難道也想回娘家,想必是給你氣的吧。”
從前在城前巷子時,柴胡就有個習慣。但凡被人拆穿了心事,便會眼神飄忽。如今做了王爺,這習慣卻依然未變,隻是在其之上,多添了一些王爺特有的脾氣。此時因著九丫這句,他惱羞成怒,手中的茶盞被他向桌上一砸,杯中水濺了出來,“我倒是忘了,你現在也是楊家的人,跟我自然不是一條心。”
這自然是說的氣話,可九丫豈是任人撒氣的氣筒。對方的身份雖是郡王,但更是與她在城前巷子同甘共苦的柴胡,在他麵前,她向來有什麼說什麼。“我好心來看你,你竟說出這話來。你有你的苦處,卻可想過別人的?倒不說我,便是六小姐,她可曾有半分對不住你?”
“她……”他顯然無言以對,吱唔了片刻,便犯渾似地道,“她對我如何,與你無關。”
“確與我無關,你便在這兒醉生夢死吧。”九丫說著起身,隨手將桌邊的一壺酒塞進了他懷中,沒好氣地轉身走了。
九丫記得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與柴胡鬧脾氣,前次似乎是在一年前,原因也是關於楊府的態度。她一直當他是朋友,不料他竟一而再地說這種生分的話,她覺得此次絕不能原諒他。狠狠地哼了幾聲,九丫邁出了柴胡的院子。
“小姐,你與郡王爺真像孩子一樣。”跟在她身後的茗玉止不住笑道,“其實也就沒什麼大事,但兩個脾氣卻一樣倔,口舌上亦要爭個你死我活。”
九丫正在氣頭上,自然是不能苟同,咬著牙道了句:“誰跟他那臭脾氣一樣了。”走了幾步,停了下來,轉頭又問,“你都聽到了?還有誰聽到了?”
茗玉嘟了嘟嘴,“我們不也是怕小姐與郡王爺臨時需要人伺候,所以……所以都聽到了。”
九丫不禁翻了個白眼,實在沒再與她多閑話的心情。
今日九丫出門,是逢著楊宇桓進宮去向太後請安的空當,倒不是有竟避開他,隻是覺得他最近將自已照看得太仔細了些,讓她感到自已有些廢。
見太後,九丫料到他是與信陽一同前去的。然而當她的小轎停在醉仙居側門時,她發現自已高估信陽了。推開院門,第一眼見著的便是坐在枯樹下的公主殿下,她手中拿了本書,是平日裏楊宇桓念給她聽的傳奇。
“姑娘,她是公主,老板娘沒膽子攔住她,所以隻能讓她在這兒等。”有丫鬟迎了上來,連忙開口解釋道。
大概是兩人的說話聲驚動了信陽,端端坐著的人側過頭來,便也不道好,開口隻說:“桓哥哥不喜這種書。”
九丫摒退丫鬟小廝,兀自步入院中,“殿下說的是從前吧,我倒覺得相公如今喜歡得緊。其實很多事都是要變的,一味的死心眼對人對己未見得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