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都是妄言,事情遠沒有世人想的那麼複雜。
“其實皇帝封我這郡王是很不情願的。”郡王自個是如此說的,“若不是先前皇帝親口讚了餘狀元那篇關於兄弟親情的文章,而覺得不能自扇臉麵,我如今隻怕也如我那兄長一樣,早被人看管起來了。”
雖然楊宇桓跟九丫說過很多遍郡王的封號與賜名,但她依然記不住那個字兒,不過好對方依然是當初的市井模樣,還是那個邊說話邊剝瓜子仁給她吃的柴胡。
今日柴胡來探她,本就長得好看的模樣如今套上了昂貴的衣裳,骨子裏那股市井氣也被壓了下去。據說,他如今已是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便爭相談論的香餑餑,與未“被斷袖”之前的楊三公子的名氣不相上下呢。
看著如今衣冠楚楚的少年,九丫更多的是佩服楊宇桓的本事,算準了餘有年的文章會被書生們廣為傳授,算準了皇帝會親口讚頌,算準了皇帝會顧著自已的麵子。不過這樣的算計,真的沒關係嗎?畢竟那人還是皇帝。九丫有些替自已擔心,以楊宇桓的膽識與能耐,她要如何自保呀。
“阿九,你有聽我說嗎?”柴胡見她走神,不由得提醒。
她忙回了神,笑著道:“有啊有啊,我隻是在想,你何必擔心呢,你親娘定會保你周全的。”
柴胡點了點頭,“這倒是,我其實倒想去見見我那兄長。”
他口中的兄長自然是早年封為國公的徽王長子乾寧,早年九丫在鄒府時,曾聽她爹在她大哥麵前提過,說他是個極有本事的人物,可惜生錯了地方。她爹鄒大人是什麼人,趨炎附勢見風使舵的官兒,他在外麵讚誰,那便是對方得勢,而在自家誇人,那定是此人確有些能耐。
如今柴胡提到乾寧,還說要去見他,九丫覺得有些不妥。她相信柴胡確是兄弟情深,可那國公爺呢,定會覺得他是去炫耀,畢竟徽王死後應當襲位的是他乾寧。
琢磨了一番,九丫便要開口,但還沒著聲,卻被門外走進的人搶了先。
“微臣倒覺得此事不妥,王爺可知,皇上最怕的便是結黨營私,你倒是覺得兄弟情深定要一見,可在皇上眼中卻成了拉幫結派兄弟勾結。況且,我們關著門私下來論,當今皇上本是無子,依照前代的規矩,皇位本是要傳於侄係,也就是說正是這位國公爺。但他卻寧可舍近求遠,選了當今太子,便能看出其用心。”
能將事態分析得頭頭是道的,已沒幾人,而能將事態分析清楚且直言不諱的,也許隻有他楊三公子了。柴胡深覺這話有理,而九丫再次為自已的命運擔憂起來,這不,皇帝又被算計了。
九丫醒來後的第五日,在楊三公子的安排下,一園三人挪了個住處。原因:身負“重傷”需要靜養的九丫占了楊三公子的寢房後,楊三公子在大誌的陋室裏受了五日的酸氣兒,實在再難忍受,於是將心一橫,開了金口,“搬家。”
依大誌所言,那所去之處才真正是楊三公子的地兒,而如今種紫薇的地方其實是已逝的先夫人的花園。因覺得自個園子太過張揚,所以楊三公子才長久的住在這邊。而此次搬回來,確是托她九丫的福。對於九丫的這一功勞,大誌很是感激,自她丟掉他的酸缸、占用了自已的房間、將他踢去園後草棚之後,他第一次對她帶了笑。
搬了園子的第一日,九丫便體會到了楊家的豪氣,什麼奇石奇花奇獸都不在話下,走進去更是眼界大開,裏裏外外幾進幾出,後麵還帶了一泉池。看來這楊老爺不像傳說中那麼不愛這兒子呀,九丫如此想,但知情的大誌卻如此說:“這算什麼,大公子那園子,台階都是白玉做的。不過我倒覺得我家公子的園子更有意境一些,隻是除了這園名。”
大誌也知道何為意境,九丫不禁笑問:“什麼名字?”
“負俗園。”大誌呲牙,“別人的都是什麼暢春呀簟秋呀,公子可好,一取名便帶個‘俗’字兒。”
九丫頓時癟了癟嘴,“我還當你真懂什麼叫意境,‘內不愧心,外不負俗,交不為利,仕不謀祿’,這園名可是取自嵇叔夜的詩,我琢磨著,他大概是想做那樣的人,卻又覺得不能,興許有些矛盾吧。不過負俗負俗,卻有與世不諧之意,你家公子還真是個自負之人,連取個園子的名字也得彰顯自已的獨特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