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著身,她死命著咳嗽,恍若再使勁,器官都能傾瀉而出,渾身有種說不出來的虛弱,就連頭皮都好像隱隱地漲著難受。骨如蟻噬,心如碾壓。
夏小茗抖著身,踉蹌地朝著梳妝台爬去,再伸手,剛握緊桌上的剪刀,整個人直接癱倒在了地上:“死、死了就好了。”整個人,現在連牙都在抖。而且令她沒想到的是,自己此刻正在做的一切,和所思所想——如此消極。
她剛剛抬手,結果突然有人衝進來,一把攬住她的腰,扛在肩頭後施展輕功,逃出此刻夏小茗所處的房間。
是夜,在樓房屋脊上穿梭的柳晟玨很明顯地感受到了夏小茗現在是渾身冰冷,渾身打顫,他突然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喂,你怎麼搞的!”
“死了就好,”夏小茗模模糊糊地抬手,準備把緊握著的剪刀刺進胸口,“我就能走了,多好啊,反正哪兒也容不下我。”一下子拍掉夏小茗手裏的剪刀,可這個女人卻相當小心眼地張口咬住了他的肩頭,那力氣大得讓柳晟玨直接倒吸了口冷氣:“嘖,你要是在那天在床上,力氣也這麼大,我還能不能活?”。
“我討厭你們,你們個個都對我不好!”可能是疼得過分了,夏小茗開始嚎啕大哭起來,聲音大得讓柳晟玨一瞬間想鬆手,任由她摔成肉泥。
這女人,自己真是欠她的!
柳晟玨無奈地順了順她的後背,略顯手足無措,他一點撩妹經驗都木有啊,看到妹紙哭簡直就慌了啊:“乖,快到了。疼得話,咬我。”於是,夏小茗異常認真地咬了下去,就在剛才的傷口上。
“死女人!我真想把你扔下去!”
柳晟陵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回到葬蟄山,而且,周圍的景象還是他最初記憶裏的蔥蘢。誰都沒有變,變得卻僅僅是他……抬起手,蓋住雙眼,唇角帶著一絲崩潰的笑容的他沒有想到,花念無居然把厚顏無恥的自己送回到這?是為了讓自己反省,還是為了讓自己去看看那一家家頹然失色的雙眸?
“老大你醒了!”原本坐在他旁邊的姑娘還在昏昏欲睡,可當她清醒過來時,就看到柳晟陵已然睜開雙眼,木然地發愣。一瞬間,驚喜的情緒漫上心頭,她一躍而起,準備向長久未合眼的大家報告好消息。
扭過頭,就看到她眼下的青色,此刻的柳晟陵十分愧疚,愧疚得直接想逃避一切:“小葵?你……”本來打算轉身跑走的小葵,聽到此刻熟悉的老大的喚聲,驀地淚流滿麵。她真的好想他,好想那個溫暖的懷抱。
於是她撲進了柳晟陵的懷內,一瞬間情緒崩潰到極點,理智統統拋到腦後。此刻的小葵,心心念念的都是當初他渾身浴血,把瘦弱的自己從敵軍那裏救過的場景。狼煙彌漫,橫屍遍野,唯獨他孑然一身,拖著沉重的步伐,朝她走進,盡管自己的左眼早已經被鮮血模糊,但那男人周身的光,卻把石頭縫中的她帶回了天國。小葵從來都沒有這麼安心過,自從在這戰爭年代生下,她都不曾這麼放鬆過。
所以,她愛著柳晟陵。不僅僅是恩情,不僅僅是依賴,也不僅僅是安心,僅是愛情,隻是愛情。
“你的左眼好些了嗎?這些年有沒有好好聽教書先生的話?”似乎,當年大家一起其樂融融的畫麵又回來了,柳晟陵顫抖著手覆上了小葵的頭,緩緩地撫摸,就好像是在緩緩地撫摸自己心頭的悔恨。
小葵胡亂地抹了抹腮上的淚珠,帶著些羞澀的表情,逃出了柳晟陵並不溫暖的懷抱。不溫暖,卻暖人心:“嘛嘛,我這左眼也就這樣了,李爺爺這些年一直給我找藥治傷,卻也隻是這樣了。不過,我倒是沒覺得有什麼,畢竟……”用一隻眼睛換了後半生的你,很值得。
但是怕柳晟陵他提起這“畢竟”後麵的話,小葵連忙岔開話題:“我這些年可真的是學了好多的!一邊是阿貴教我學武,一邊是教書先生的從文,每天都很充實,唯獨您不在,讓我每天晚上多了許多獨自一個人的時間。”
柳晟陵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小葵笑,笑得虛無,笑得無奈。看得小葵心下一陣收縮,驀地有種極大的起伏感充斥整個器官:“老大,我去叫大家過來看你,大家都很想你。”說完,她就趕忙地踶著鞋衝出屋門,生怕下一秒,柳晟陵就會在自己麵前消失一樣——不知道為什麼,小葵就是有這種想法。突兀得讓人措手不及。
“大家!老大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