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裏來的勇氣,看著自己心愛的男子迎娶別的女子?
這個女子若是子茉,她尚且有可以安慰自己的借口,因為她們如此相似。可是那個女子是一個根本與她毫無關係的人,她的身上沒有一點她的影子,這叫她如何自處?
她本以為,這件事情隻要她不同意,縱兮應該拿她沒有辦法。可是誰知道,這個親事竟會由漠漣來提。嗬嗬,他當真是“此意不改”,為了能夠娶到那個女子,竟然授意朗櫟來提出和親!
若是沒有他的授意,朗格如何會替朗櫟提了這個條件?!
一夜無眠,那些過往明明曆曆在目,卻是鏡花水月。回憶千萬,卻也終於隻能在回憶裏麵找到曾經的歡喜。如今,那一刀刀劃在心上的,沒有傷,卻血流成河。
活著,比死了更痛苦的感覺,大概也就是這樣吧。
青音癡癡地笑起來,真想就這樣躺在這裏,不再起來。如此,就不必麵對外麵的一切了,不必麵對縱兮,不必麵對那個女子,不必麵對天下。
可是,為何自己還是這般清醒?
門並沒有落鎖,柏玉久久地叩擊,得不到回應,終於忍不住試著推了推,竟也沒有想到一下子便就推了開來。
陽光,瘋狂地從門處照進去,頃刻間鋪陳了整個屋子。
柏玉一抬眼,赫然撞上一襲雪白,手下一顫,“咚”一下,再次將門合了起來。
秋韻望著瞬間蒼白了臉色的柏玉,緊抿的薄唇禁不住哆嗦著,便是我在身前的手也控製不住地顫動著。
“怎麼了?”秋韻小心翼翼地問著,伸手準備再次推門,不知道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麼,竟讓這個素來雍容的女子於頃刻間失了容色。
“不要開!”柏玉一把握住秋韻伸出去手,對上秋韻的眼神,衝她搖了搖頭。
秋韻目色一沉,自是明白了柏玉的意思,這裏麵的光景怕是不容外人瞧見。
秋韻收回手,柏玉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勉為其難地換了換臉色,緩緩轉身,淺淺開口:“這裏就交給我與將軍,你們先行下去吧。”
她嘴角噙著恰倒好處的上位者的笑,眼裏有些許的疏離,看不出絲毫的端倪。
然而,雖是如此,方才依舊有人無意間瞥見了大殿深處那一襲雪白,不免地滿是驚駭,頓時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甚怕一個不妥,便是招來殺身之禍。
此刻,得到赦令在此侯了一個多時辰的宮人終於緩出一口氣,徐徐退去。
“女帝如何?”待得那些人走遠,秋韻再次發問,柏玉的臉色不好看,隻能說明女帝不好。
“你自己看。”柏玉推開一條縫,容得目光探進去,自己卻讓到了一旁,別過臉去,不忍再看一眼。
秋韻順勢將門緩緩開啟,門板“吱呀”的呻/吟聲傳遞開來,與空曠的大殿之中久久回蕩,如泣如訴。
目光隨著陽光再次望進去,驅散了滿殿的陰沉與寒氣,送進晃眼的金色,卻帶出來滿目的刺痛。
“啊——”
秋韻一聲急促低沉的驚呼,猝不急地收回手,連連退了數步,方才穩住身子。
大殿深處,那個素來自負孤高的女子,她仿似出生的孩子一般蜷縮在大理石鋪成的冰冷上,因著陽光的突然闖入,她的身子微微抖動著。
隻是,那一襲潔白,白得宛如殿外飛揚的皎梨,勝絕寒冬的落雪。
素白的錦袍上鋪成了勝雪銀絲,映襯著陽光,散發出灼眼的光華。
那一根根青絲,竟會在一夜間盡數白去!
“怎……怎會如此?”秋韻唇瓣哆嗦著,委實想不明白這個清冷的女子怎麼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柏玉望著躺在地上的女子,陡然一顫,猛地想起,這個女子素來懼寒!
二話沒有便拉著秋韻進了殿,掩了門。
柏玉矮下身去,伸手撥開垂在臉頰上的發絲,撫了撫青音消瘦的臉,喚她:“子棠?子棠。”
秋韻陡然一個激靈,目光“嗖”一下鎖住柏玉,我在腰間的手下意識地一扣:“你喚她什麼?!”
躺在地上的女子,身子冰冷僵硬,目光渙散空洞,便是呼吸也弱下去。
柏玉一把抓起青音冰冷的手,狠狠地搓起來,顫抖著聲音終於抑製不住心裏的恐懼,悲慟起來:“是阿衿,是子棠!”開口以後,眼淚控製不住地流出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子這般無力絕望啊!她這樣堅強的女子,若是一旦崩潰,那是怎樣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