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汐自從第一次嚐試走出槐陽城沒有成功,他便是知道,這個槐陽城裏麵再沒有一個尋常的生意人。這些表麵做著生意的商人,私下裏皆是以一敵十高手!
如此陣勢,真是令人驚駭!
“隻是屬下不明白,這麼多年,長公子明著暗著放在公子身邊的人不計其數,公子竟然從來沒有讓臣下看到破綻。這一點,著實不易。”桑汐斂下眼簾不去看縱兮的眼睛,隱隱閃動的幽藍之色,不僅寒意滲人,更帶了幾分魅惑,一眼望進去便是令人失了方向。
縱兮的笑意盛了盛,這個問題桑汐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你聽,外麵起風了。”縱兮微微仰著頭,側耳傾聽外麵的風聲。
與其說聽的是風聲,不如說聽得其實是銅鈴聲。滿城的銅鈴,隻要風輕輕一過,便會奏起宏混的音律。
“這銅鈴聲你可能聽出端倪來?”薄唇輕啟,縱兮緩緩吐字。
桑汐又是一怔,寒著眸子與縱兮對視,隻是一刹,繼而明白過來。不禁癡癡笑出聲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人家皆道,這公子兮因著思慕長公子,為解相思在這槐陽城掛滿了銅鈴。孰知,這滿城的銅鈴竟然是用來傳遞信息之用!
“公子果然是有心之人!”這巧奪天工的設計,配上槐陽城每個角落的暗衛,一旦風吹草動,信息便會通過銅鈴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他雲縱兮的手中,堂而皇之卻有不動聲色,真是令人歎謂!
“是雲清教得好,兄長為人如此謹慎,做兄弟的自然不能太遜色。”縱兮嘴角勾笑,染上莫大的嘲諷,沁出幾分淒然。
桑汐頷著神色,緊緊抿著薄唇,不再擲詞。風玉是他雲縱兮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否則此刻他雲縱兮決然不會放風玉出城。此趟風玉的目的是京都,既然風玉是雲縱兮的人,那麼此趟京都之行必然也不是簡單地洽談生意。
至於去做什麼,似乎已然不重要,關鍵是桑汐知道,他雲縱兮已然反了雲清。
而所有在槐陽城的暗衛,此刻誰也出不了槐陽城!
“桑汐,”縱兮笑得是一慣的溫柔:“我從來不喜歡殺人,能讓他們活著待在這裏,我盡量讓他們活著。隻是,如果他們真的想死,我也定會成全。是以——你還是要掂量好接下來你每踏出的一步。”
桑汐沉了沉目色,應道:“公子良善,您的能力臣下見識過,臣下自當轉達您的話。”
這些年,在槐陽城,許多記憶都是空白的,腦子裏的東西斷層斷得非常厲害。有些畫麵,突然間便被截斷,像是被人生生剝奪了一般。他曾經不明白怎會如此,現下縱兮一提點,他便是確定,那些空白的記憶裏麵定是他發現了端倪,是以被人抹去了。
而能夠做到這些的,大概隻有眼前這位看似病入膏肓的男子吧。這個男子的眸色有著不一樣的光澤,在這西雲大陸,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樣身負靈異的巫師了。
縱兮按了按眉心,那裏的寒意冷到刺痛,這是大凶之兆,迫在眉睫!
“如此,你且退下吧。”縱兮拂了拂袖,他往椅子裏麵縮了縮,因著眉心的疼痛,精神有些頹廢。
“公子!”
隻是一個低眉斂目,桑汐陡然一聲厲喝。
縱兮驟然起身,抬眼間眼前一黑,隻聽得“砰——”一聲,一丈之外的桑汐儼然狠狠地撞擊在桌子上!
“桑汐!”縱兮一把扶住撞在木桌之上的桑汐,目光陡然一沉。隻見桑汐手中緊緊握著一支羽箭,羽箭的箭頭閃爍這明黃的火光,桑汐陡然一握,竟然沒有握住箭身,隻能憑借內力死死地抵擋住羽箭衝進來的威勢!
“此處危險!公子快走!”桑汐一把推開縱兮,因著身後的力量驟然撤退,桑汐整個人連著木桌再一次向後撞了去。
“砰——”
“噗——”\t
強大的力量在頃刻間粉碎了桌椅,羽箭“呲”一下劃破手掌貫入胸膛,桑汐立馬被生生逼出一口鮮血。
縱兮目色一沉再沉,緊接著方才聽到懸在屋外的銅鈴聲大作。
這速度居然跑在了銅鈴之前!
縱兮輕輕轉動食指上的指環,扣動十指,結出一個奇怪的手印,引入桑汐的胸膛,想要為他緩解這一箭的傷害。方才那一箭,或許桑汐看不出端倪,然而他雲縱兮不會看不出,明黃的火焰之中跳動著隱隱的綠光,很明顯是滲入詛咒的。
是以,這一箭是衝著他雲縱兮來的!
“公子你快走,不要管我!”隻是須臾,桑汐臉色儼然蒼白如紙,一股黑氣從胸口竄入腦門,集聚在印堂之處。
“一起走!”縱兮寒著臉,退卻慣常的溫柔,來者不容小覷!
桑汐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縱兮一把扶起,眨眼間已來到門處。
這速度……
桑汐來不及多想,陡然抬眼,數十支羽箭已至眼前。桑汐大駭,一支羽箭足以要人性命,這麼多,如何躲得過去!
縱兮蹙了蹙眉,單手結印,狠狠推出,來者竟然懂得陰陽之術!
因著縱兮的結印,飛衝而來的羽箭被生生阻隔在半丈之外。然而,情勢卻不容樂觀!
淩空的羽箭仿似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地推動,一寸一寸刺破結印,大有破殼而出直衝麵門的趨勢!
漆黑眼底的幽藍緩緩升起,指環上的寶石泛著冷冷的光澤,滄海藍的顏色交相呼應,漸漸鋪成了整個結界。
“嗬嗬,”縱兮輕笑出聲:“怕是此次想走也走不了了。”
“公子,我擋在前麵,你可以衝出去!”桑汐一把掙開縱兮,一挺胸,準備將自己送出去做箭靶。